絕望如潮水在地牢内蔓延,陰暗角落被恐懼浸透。
易棠想看得更清楚,卻被方才的少女按住。
“小心,生面孔會讓他們認出的。”少女衣衫還算整潔,關切地提醒。
被侍衛拽出去的女孩尖銳叫喊,奮力掙紮着,而她的身體周圍,數雙不懷好意的手肆意遊走。
心髒仿佛讓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易棠壓下站起來的沖動,目光卻如鋒利刀刃穿透黑暗,鎖定那些暴行。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回蕩,提醒她保持理智。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請宿主明白自身劣勢并冷靜應對。你的任務是收集情報,而非無謂犧牲。】
【當前情況複雜,沖動行事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無法更有效地解救這些人。】
未等易棠回過神,那個女孩忍到了極限,轉頭咬住距離最近的手,面容扭曲得仿若從地獄掙脫出的惡鬼。
在衆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之際,有侍衛高舉鐵鑿,狠狠鑿穿女孩的心髒。
鮮血噴濺,染紅周遭空氣,映在一衆少女緊鎖的眉宇間。
女孩身體變得綿軟,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這一幕惹出恐慌,尖利的驚叫聲在牢房裡炸響,此起彼伏,緊接着侍衛們恐吓叫罵,兩種聲音交織,充滿整個地下空間。
慌亂間鮮血濺入一位正顫抖着的女子口中。
她張嘴便吐,吐着吐着突然咧開了嘴,面上肌肉抖動,連帶嘴角攣縮。
女子高喊:“我願意我願意!”
聲音中充滿了急切,她胡亂撥開淩亂髒污的頭發,獻出稀世珍寶般将自己的面容展示給侍衛。
此舉驚得周遭人一陣瑟縮。
她卻好似得到了解脫,雙手攀着木欄,眼中閃爍着近乎瘋狂的光:“各位爺,奴願意,奴願意侍奉各位爺,隻要能離開這裡,我什麼都願意。”
忽視周圍人恐懼的目光,她步履緊湊地走向那群侍衛,恰好撞上前來查看情況的馮裡。
馮裡差使人将她推遠,扯開公鴨嗓怒問怎麼回事。
場面如此混亂,口舌靈巧和不靈巧的都沉默了。
唯有那主動獻身的女子,滿眼乞求地望着馮裡,聲音裡帶着哭腔:“大人,我願伺候大人。”
馮裡瞧她一眼,不耐煩地踢兩腳地上屍體,罵一句賠錢貨之後罵着手下:“已經賠了一個。”
他随手指向女子:“這個再賠進去,手都給我剁了!”
他環顧四周,審視着地牢裡的女孩,問她們:“伺候爺們有什麼可怕?伺候好了高低也是個主子,要什麼有什麼。若能遇良機,還能擺脫剝皮之厄,保留一條性命,為何都不願接受?”
目光落在自願獻身的女子身上,馮裡直言她失去效用,又提及柳家為購得她耗費錢财,此事不可能輕易了結。
他揮手,示意周圍侍衛靠近,要他們體驗與姑娘相處的樂趣。
言畢他甩着刀穗,步伐懶散地走在衆人前方,邊走邊囑咐那些滿心期待樂子的侍衛:“盡興了就送姑娘到樓中,無論來人是何身份,凡能支付銀兩都讓她服侍,未賺足銀錢之前不能消停。”
鐵門輕響,地牢内陷入死寂。
絕望再次籠罩這片陰暗空間。
易棠扯了下擋住她的少女,問:“多謝相助,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蘇,單名瑗。”少女面龐清秀,盡管身處絕境,眼中仍保留溫柔。
“這樣的事常發生嗎?”易棠觀蘇瑗面色紅潤,衣衫還算整潔,想來也是剛來不久。
迎着她的目光,蘇瑗收攏衣襟,回道:“我在這已有半旬,這裡頭時不時便像方才那般。”
“看你的樣子不像被拐進來的,可有辦法救我們出去?”蘇瑗上下打量她。
聽這問話,易棠收斂神色:“我叫幺江蓮,是院中的繡娘,今夜誤闖此地,至于你說的救援,不久便會到,在那之前還希望你能假裝順從。”
夜深寂靜,木欄中的人睡去大片,餘下睜着眼睛的人神情木讷。
兩人貼在對方耳邊交談,生怕談話内容讓旁人聽去。
一言一語中易棠得知,地牢裡的人來自大淵各地,隻當自己被拐進窯子,皆認為若是不從那些男人,便沒有好下場。
所有人并不知曉她們被當作皮具原料,年滿十六歲要到上邊放血或者剝皮。
易棠思索片刻,擡頭看到穿破牢頂的樹根,那上邊的血迹斑駁蔓延。
白日裡有血滲進樹根處的泥土,馮裡那般緊張,想來是怕血滲透地牢,驚吓裡邊的人。
若是她們受到驚吓而躁動,磕壞皮可是一筆大損失。
月色清冷,夜風微涼。
确認鐵門外無人,她推門而出,卻不見那人的身影。
四周靜悄悄的,遠處偶爾傳來低沉犬吠和風吹過枯枝的窸窣聲。
身後襲來一陣香風,易棠早已習慣,即便那人再度靠近,她也未做過多反應。
見她沉穩,謝年祈挑起一側眉梢,輕聲笑道:“馮裡帶人進出,牢裡這麼大動靜也不見你慌亂,定力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