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看着一臉振奮的顔欣,正上下擺弄三輪車的模樣,不禁好笑,索性進屋給她倒了杯半凝固的涼粉,撒上了自己熬煮的小料。
“解解暑。”男人說完,又是一臉期待看向顔欣,躊躇問了句,“怎麼樣,爽口嗎?”
顔欣嘗了一小口,豎起大拇指:“還不錯,有天分。”
口感Q彈還是軟糯,得看生粉與水的比例,煮沸的時候記得攪拌,時間不宜太長,以免太老,溫景掌握的倒是快。
顔欣說完,悄咪咪瞥了眼他的眉眼,瞥見那抹笑意,暗道——年輕時候的溫景,可真好哄啊!
不過這男人确實勤思好學,前世能打出名聲,也不是不無道理。
她幾口吃完涼粉,輕快一笑:“我先改裝一下三輪車。”
溫景登時來了興趣,坐在一旁:“怎麼改造?”
“嗐,起碼得貼個招牌,你的字好看,招牌和菜單由你來寫,然後再弄一個鐵架子搭在車後邊,能裝不少東西。”
“行,早上的闆凳還能用嗎?”
“很結實,手藝不錯。”
溫景一聽高興了,想起幾年前蓋房還剩了些木闆,索性道:“那我再給你打張桌子。”
“那敢情好。”
能省則省,早日攢夠開店的錢,就不用在外頭風餐露宿。
溫景不是專業的木工,打的東西不算太好看,但結實耐用也不紮手,隻要塗個漆、噴個油照樣美觀。
這男人也着實勤快,剛說完就拖着傷腿,在房後的雜物堆裡翻找木料。
她也回了堂屋,從抽屜拿出毛筆和彩紙。
彩紙還是給妍妍畫畫準備的,等會兒用來寫菜單,找不到合适的廣告闆做招牌,索性找了塊木料,用锉刀打磨再用砂紙稍微抛光,湊合着先用用。
至于攤位的名字……
前世她和溫景的飯店,叫作——錦心屋。
她正想着,溫景已經半拖半拉來木料,正坐在長廊外,大抵是怕她聽不見,聲音高了幾度。
“你要寫什麼,你來說,我來寫。”
顔欣捧着紙筆,快步走到溫景身旁,搬來小闆凳。
“你說,咱們的小攤叫什麼好?”
這一問,倒是把溫景難住了。
他想了許久,愣是一個字都沒蹦出來。
顔欣一臉好奇,年輕時候的溫景和中年時期的溫景,取名會有多大區别:“你随便取一個就行。”
溫景被看得面上一熱,半晌才吐出一句:“阿欣快餐店。”
顔欣一怔,沒忍住哈哈大笑出聲,爽朗的笑聲萦繞在四周,聽得溫景面頰一紅。
“你笑什麼,不好聽嗎?”
顔欣憋笑擺了擺手,隻是沒想到兩輩子,這男人想到的第一個名字,居然一模一樣:“好聽好聽,不過咱們再重新想一個。”
溫景抿唇,也就說——不好聽的意思?
溫景托腮陷入沉思,發現顔欣悠然轉着筆,全然一副有了主意的模樣。
他自然服軟,笑意寵溺直達眼底:“我相信你,你來取吧,你取得好聽。”
“我這都還沒說,你怎麼就知道好聽?”
不過顔欣也沒有為難他,幹脆用了上輩子的店名:“就叫錦心屋,你和我的名字諧音,而且還有衣錦歸鄉、謹記于心的寓意,如何?”
顔欣僅一眼,就知道這男人在想什麼,隻見他眼神突然變得晶亮,眼巴巴光顧着看她,顯然是高興了。
果不其然,溫景重重點頭一笑。
“真好聽。”
“那你把它寫下來,招牌字得大一點,等會再寫一份菜單表,價格也得标上。”
溫景一一照做,甚至拿出了上學時用的刻刀,先在木闆上刻了些花紋邊框,打了個樣,再雕刻出花紋字迹,末了填充顔色。
九十年大多中學都有毛筆、鋼筆字課程,溫景的字顯然不錯,筆鋒剛勁挺拔,小小的木闆登時有了幾分牌匾的模樣,看得顔欣心頭歡喜。
顔欣也就不打擾溫景書寫,離擺攤隻剩一個多小時,還得提前準備佐料、醬料,複雜的食材也得先處理好,最後再蒸一大肚鍋米飯。
等她忙得差不多了,溫景已經将“牌匾”挂在三輪車車篷上,菜單也已經齊全。
溫景怕掉下來,又用鐵絲打孔纏了幾圈,菜單順着鐵絲挂在一旁,看起來有模有樣。
夫妻倆有序,将器具和食材裝上車,滿滿當當整整齊齊裝了一車,過陣子再找工匠打個鐵架子裝在車鬥後面,還能放上不少東西。
“路上小心,慢慢騎。”
她往上座包一坐,第一腳下去得格外吃力,轉動後倒是輕松不少:“好咧,你别擔心。”
“你先走,我等會跟上。”
顔欣想要讓一大一小坐上來,隻可惜位置太小,頂多坐個小孩,要是溫景腿沒事還能擠擠。
溫景擔心她忙,顧不上孩子,也就沒讓妍妍跟着她。
這會兒已經四點多,小路颠簸,她幹脆踩着自行車經過村内,騎在較為平整的石子字路上,踩了幾圈呼哧就下了土坡。
迎面的風,令她周身舒暢——有自己的車,真好!
一路上她賺足了回頭率,頻頻接受村裡人打量的目光。
河村較為偏僻,平時沒啥車輛進出,午後難得有輛大貨車進村,多是人好奇,紛紛猜測,誰家又買了大件的東西。
好些人跟過去一瞧,結果發現車停在了溫家。
村裡除了張老漢那個鳏夫,就數溫景最窮,這咋還買上了車,溫家那個小瘟神,有錢買三輪車,咋不修修破破爛爛的土房?
不過衆人仔細一瞧,才發現是一輛破車,可二手車也不算便宜,溫家買二手車幹什麼?
這會兒瞧見溫家小媳婦騎着車出來,車上還拉了滿當當的貨物,難免有些豔羨,連溫家都買上三輪車了。
林鐵錘越瞧越是不對勁,他擦了擦眼睛:“不對啊,中午看的時候還是輛破車,咋現在瞧着跟新車似的,起碼有七八成新。”
“七八成新的大三輪,起碼得四五百,溫家啥時候這麼有錢了?”
“聽說肥婆欣在做生意,你看她車上的小招牌,保不準掙了大錢。”
“啧啧啧,吹牛不打草稿,你這有點太誇張了,溫家的頂多擺攤兩天,估計是溫景的賠償金。”
“這溫家的小瘟神,運氣還真是衰,也不知道下個克的誰。”
“要是礦上不賠錢,那才叫衰,我瞧人家是因禍得福,疼一個月攢一年多錢,多好。”
花姨提着鋤頭正回來,就看見幾個老娘們,跟幾個老煙槍嘴碎,不由呸了聲:“别在我家門口礙眼,好狗不擋道。”
……
顔欣可不想理會旁人怎麼說,做好自己的事,不被打亂步伐才是真。
工人們大多六點下班,人忙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四五點出門,不過眨眼間就已經夜幕降臨。
八月的月光格外明亮,借着工地門前的燈火,照亮了前頭一片荒地。
月明星稀,再則路口還有一個路燈,倒也不算太暗。
夜裡的竈火格外耀眼,主打一個氣氛火熱。
小攤如火如荼忙都忙不過來,甚至比中午更加熱鬧,得虧溫景後腳就帶孩子過來幫忙,甚至周家四口也跟了過來。
一邊幫忙帶孩子,一邊幫忙照顧小攤生意。
攤位上沒有多餘的座位,周家人也不介意,找了幾塊石頭搬磚,上頭擺上一塊木闆當桌子。
張嬸笑道:“阿欣,昨天有事忘了捧場,今天我們可是全家來,有什麼好吃的、招牌菜統統擺上來。”
“張嬸,你們也太客氣了。”
顔欣眼裡的笑意藏不住,滿面紅光歡歡喜喜招待一家人坐下:“今天我一定拿出看家本領,好好招待你們。”
“我們不急,你先招呼客人,妍妍就交給我們。”
周家人不僅幫忙照顧孩子,洗碗洗菜、招呼客人愣是一點不含糊,因為桌子不夠,絲毫沒把自己當外人。
顔欣心裡感激,也不好意思讓周家人等太久,給大夥整了一桌好菜。
滿桌香氣四散,看得剩下幾桌工友很是眼饞,可惜蝦蟹實在太貴,點一份起來不劃算。
婷婷一口一個香辣小河蟹,這可是嫂子特地為她做的,辣到嘴皮子發紅,但實在太爽,香令人回味停不下來,就是河蟹太小肉太少,吃得不過瘾。
“嫂子,你果然是做生意料,天生的大廚。”
顔欣被誇得掩嘴一笑,用僅有的食材,又陸續給周家添了幾道大菜。
今天要不是周家過來幫忙,僅憑她和溫景根本忙不過來,溫景有腿傷不怎麼挪動位置,上菜靠喊,收桌偶爾也來不及。
這會兒已經八點多,客人漸漸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