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剛閑下來的顔欣,也是發現了夫婦二人,兩人瞧着兩人面色不善,顔欣不禁多了個心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顔欣淡笑一聲,也算客客氣氣打了聲招呼:“六嬸和六叔,你們怎麼來了?”
六嬸雙手抱胸揚眉略帶神氣:“隻允許你來,不允許我們來?”
顔欣拍了拍手上的水,聽着對方語氣帶刺,頗是玩味一笑:“六嬸天天火氣這麼大,會不會是肝火重,天氣熱,要不來碗涼粉?”
六嬸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六叔見狀,死死抓自家老婆的手,就怕她潑婦罵街。
誰料六嬸隻是抖了抖肩,輕哼一聲:“胡說八道什麼,誰稀罕你的涼粉?你該不會以為煮個豆腐,就能當生意人了吧,煮豆腐,我也會。”
顔欣也是納悶,六嬸這人咋火氣這麼沖,她沒惹對方吧?
她攤了攤手,絲毫沒有客氣怼了回去:“我不是什麼生意人,小本買賣六嬸瞧不上,我也就不招待了。”
“诶,你……”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六叔強行拉走。
六叔回了顔欣一個抱歉的眼神,撲騰幾下強行将六嬸拖走,但從表情上看,也知道六嬸正在罵她。
顔欣蹙眉有些郁悶:“她怎麼老找我麻煩?”
溫景搖頭一笑:“六嬸就是炮仗,一點就炸,對誰都這樣,你不要放在心裡。”
“我才不在意呢。”
顔欣樂呵呵一笑,傍晚的生意極其熱鬧,哪有空罵街。
夜色如水,直到攤位上變得冷清,幾個灰溜溜的小身影,才怯生生從暗處走出來,推推嚷嚷來到她的小攤位。
三個小孩提着桶,面黃肌瘦,衣衫還打着補丁。
三人徘徊不定,眼裡帶着慌張,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将水桶放到她的面前。
顔欣一瞅,起碼有五六斤田螺,還有一些巴掌大的小魚,火柴大小的蝦米。
“老闆收嗎?我叔叔說談好了價錢。”幾人怕顔欣不收,又是結結巴巴道:“我們想賺點學費。”
她正愁着食材不夠,每次收網食材越來越少,東西也越來越小,有東西當然收,賺個差價何樂而不為。
她隻是沒想到來送螺的,居然是幾個小孩。
按理說她是不願意和孩子做買賣,省得家長上門找麻煩。
不過現在這個年代和二十年後有些不一樣,無論是撿廢品,還是抓魚,有個買主對于孩子來說,可以改變他們一輩子的命運。
她笑了笑,提起桶掂了掂:“當然收,不過我這裡沒有秤杆,要不包括魚,就算你們七斤,怎麼樣?”
三個孩子一聽,黑漆漆的眼裡閃過明亮的光芒。
這麼劃算的買賣,哪裡還能不同意,急忙點頭:“好,老闆就這麼定了。”
說時,其中一個孩子又是望向她:“老闆,以後周末,我們都能來嗎?”
顔欣抿唇一笑,一邊給錢一邊道:“隻要你們認真上學,或者給我看看成績單,沒有騙我,東西我都收。”
“真的?”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溫景在一旁看着她和孩子交流,唇邊的笑意就沒有消失過,直到三個孩子離開,他才走了過去。
“這幫孩子也是可憐。”
顔欣笑而不語,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當年的溫景失去父母,沒有錢交學費,何嘗不可憐呢?
溫景被她看得有些發毛,索性扭頭陪着妍妍。
四周隻剩幾盞太陽燈照明,昏暗的鄉野萬籁寂靜,擡頭望去,黑暗裡綿延幽深的山峰,帶着未知的恐懼。
顔欣也不想妍妍每天跟着他們風餐露宿,隻剩零零散散幾個工人,索性收攤回家,早起早睡。
她特地在三輪車騰了個位置,讓溫景抱着孩子坐在裡頭。
她蹬着三輪車,拉着一大一小回家,不得不說這男人瞧着瘦,可渾身精肉,多載一個大人險些要拉不動。
溫景看她咬牙硬蹬三輪車的模樣,面上一紅,急忙要下來。
“我自己走吧,你跟孩子先回去。”
“不行,咱們一起回。”
溫景見她不僅沒停下,反倒微微站起繼續往前騎,他面紅耳赤歎息道:“辛苦你了,等我腿了,我來載你們回家。”
顔欣一聽,沒忍住笑出聲:“我要坐上去,很可能會翻車。”
“為什麼?”
“我太胖。”
“不會,你不胖。”
“就這還不胖?”
溫景還沒有回答,小丫頭已經高聲開口:“媽媽不胖,媽媽最好看。”
溫景聽見這話,忽然笑了起來。
哪怕顔欣看不見,他還是附和點了點頭:“嗯。”
當年結婚的時候,他還抱過她進屋,他壓根沒感覺到有什麼重量,滿腔的熱血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當初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子,不想時間一晃,他已經結婚三年。
三年,他有了孩子,有了家,有了可以白頭偕老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