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忘了。—“…嗚嗚嗚…其實我不想哭的…但是…”但是眼淚就是不受控制。姜明使勁擦着眼淚,好不容易擦完,以為收拾好了情緒,結果又開始克制不住地抽噎,淚水再次湧現。—他幫過她好多次,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她從小學,到上初中,如今來到高中。她一直是自慚形穢的。清清楚楚知曉她和白晟庭的距離,也清清楚楚記得他曾怎樣幫助過她。他在記憶裡是多麼的美好,如今也依舊是耀眼奪目的。……可他還是忘了。走過年少的泥濘路,他是在自己生命裡留下了痕迹的人,回頭看,他都不曾缺席。可每一次…每一次相遇,他都忘了她。姜明并非是一個多愁感性的人,相反,她對于任何事都有着一視同仁的态度,要不拖延,要理智,要顧全大局,要解決的幹脆利落,要讓所有人都舒适服帖,最好其中有人是能夠滿心歡喜的。這也并不意味着她是想要讨好所有人,她隻是想讓自己滿足,讓自己能真心實意、得償所願,讨好自己罷了。向來追求一絲不苟的習性,也就有了不肯虧欠旁人的固執。可她一直欠着白晟庭。欠到現在,卻一直哪怕一次也沒有還過。她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她聽過好多次關于他的傳言,一個幾乎快成為傳說中隻聽聞未曾見的人,她的耳朵快要磨出繭子,她了解他的家庭是如何的受人尊敬。越是了解,便越是覺得,可能的确要一直欠着了,或許白晟庭也不在乎。…“唉…别哭了”柔軟的觸感,和好聞的氣息。姜明擡頭,默默接過遞給她的紙巾。白晟庭溫和又無奈地輕笑:“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要記得考慮自己的安危”言外之意,就是讓她别逞能。姜明捏皺了手裡的紙。猶豫了半晌,最後開口道:“謝謝…”“…可是你會幫我的”她固執地鼓起勇氣又加了一句,眼神也是執拗的。“我要怎樣才能報答你”“舉手之勞…”“不!”她急急打斷他接下來可能的客套話。“…不是舉手之勞…要還的”她不可以心安理得就接受關于他的好意,之後在去和陳經保持友好親密的關系,她思考很多。哪怕白晟庭毫不在意。“你…”“姜明”姜明眼神堅定。如果他不記得她,那她就再一次一次告訴他好了。白晟庭笑。“我知道”“我們之間見過”姜明心跳加速。“你在辦公室門口暈過去,我剛好遇到”姜明心下了然,以為他其實沒忘的。但也沒關系。“那次也算,我不能欠你這麼多人情”“這樣啊…”—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學期末的考試。而這次考試至關重要,關乎着分班。樟濟中學明面上是沒有競賽班與普通班的區别的。事實上卻也會按照學生的整體素質和老師的教學水平進行調整,方方面面的優秀,也是集體默認的隐藏競賽班。一個班裡能全部輕松過六百分,和一個班裡隻有不到一半的人能過六百分,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激烈的競争潛滋暗長,表面卻都是風輕雲淡,無關緊要。沒有人會傻到把嫉妒攀比的真情實感開誠布公。回到宿舍還要貓着腰躲進被窩裡開手電做題,或是邊吃飯邊記單詞,還是翹掉體育課在教室裡安靜的寫試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每個人都暗暗下決心給自己定了目标。姜明也該是這其中的一份子的。她不是什麼天賦型選手,走競賽路線較于她對自己的了解也不太現實,更何況是樟濟這裡的教學模式,沒有專業的輔導小組,說白了就是完全沒有希望的。既然已經決定了隻單純走普通高考路線,那就沉下心,去做就好了。作為未來注定要參加高考的學生,明白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她也該和其他人一樣想方設法地隻專注自己的學業。……如果她沒有臨時被安排進學生會的話。……是她自己要說報答報答…滿口不絕地一定要讓白晟庭給她一個能做點什麼的機會。白晟庭一開始沉默半晌,說她已經做的很好了。最後或許是看她模樣太過懇切,便又無奈地像是開玩笑的提議。那就替他坐坐學生會會長的位子好了。—因為感覺自己隻是偶爾站在台上發表一下演講,實際上并沒有肩負起會長的職責,這個位子又不能是其他人,他覺得慚愧。如果是她的話,他臨時指派給她的,應該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所以,如果可以,能替他暫時代理一段時間,要是那樣的話,也挺好。不會有多久。……如果她真的願意的話。—白晟庭是這樣說的。而她居然就這樣答應了。腦袋還是懵的,覺得隻要是為白晟庭,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可是她沒想到會讓她去當學生會的會長,雖是臨時代理,少了部分流程,卻也和正式的無異。姜明卑劣地思考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那為什麼她心底裡最真實的感受是抗拒退縮的?她要是真的想要報答,如今暫且還未走馬上任,就覺得這是一樁艱辛的考驗?姜明深深歎了口氣,視線擡起,看着諾大的教室裡,自習課,七班其他學生孜孜不倦,幾乎都專注着自己眼前的學習。隻肖看一眼,這種緊張的氛圍便感染到了她,細碎地壓迫着她本就有些緊繃的神經。…大家都這麼努力……而她卻反其道而行,将要跑去學生會擔職。盡管也有無數次地告誡自己不要理會陌生人的看法與批判,但她還是會擔憂其他人是否把自己的這種選擇當成一種清高。簡單來講,面臨分班壓力,人人自危,她卻似乎一副無關緊要的态度…唉…姜明無可奈何地再次歎氣。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此刻正埋頭苦學的遊漾,想到這是她倆最後一個月坐同桌的時光了,怔怔的,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遊漾皺眉正思考數學題,卡了殼。似乎感受到視線,轉頭看見姜明,的确是在看她。愣了愣。小聲道:“你怎麼不寫作業?有什麼事…找我?”姜明就這樣被直直撞上,原本隻是發個呆而已,也沒有什麼太多感慨,眼下被這樣直言不諱的一問,倒有些尴尬,不知說什麼才好。硬着頭皮道:“就是…我就是想問你,在學生會…是怎樣?忙不忙?你是在紀檢部?下學期應該就是準部長了吧”遊漾輕輕點頭道:“嗯,紀檢部比起其它部門是要忙一些的…到下學期才做接替部長的工作,這學期就剩一個月了,主要還是專注備考”“那…你覺得會耽誤學習嗎?”姜明覺得自己是否問得有點多了?她和遊漾雖然做了快一學期的同桌,但是卻并不能算的上是朋友的關系,隻是能偶爾簡短的搭話,但就連搭話的頻率,其實也少之又少。這會兒追問,連她自己都覺得很怪異。于是姜明主動解釋,是自己有進學生會的打算想了解一下大緻情況。“其實都還好,雖然要做的事情不少,但分配下來其實就沒多少要忙的了,隻要心細一點。如果你要入會,現在申請的話,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結果”遊漾說。“在學生會其實也沒什麼,隻有一點…”“姜明”“林一柏”“…要小心”……—“一柏學姐是新任學生會副會長,之後要做的事會更多吧?那我去了還要讓學姐教我從頭學習怎樣當會長,那樣不就更是給學姐添麻煩了嗎?”姜明坐在學生辦務處的等候區,因為太緊張,也無事可做,最後還是忍不住用手機和吳雪芹聊天。她沒想到白晟庭并非隻是為了安撫她說說而已。無法不承認,她心底是有點空茫和焦慮的。【小明同學】: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别扭,答應了人家的事情又開始後悔起來。【小明同學】:其實不是别扭,是虛僞吧?你說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姜明現在稍微改變了下習慣,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兩三天才專注回複每一條消息。她改了。關于代理學生會一事,她給吳雪芹的解釋是—林一柏作為高一年級的學姐,對于她的校園生活給予了很大的幫助。她稍微了解一點林一柏和白晟庭的關系,雖然也僅是根據口口相傳。林家和白家是世交,有利益往來,白晟庭的事就是林一柏的事,白晟庭沒空解決的事林一柏會順手解決,哪怕不順手,也會幫忙。這是她和其他人能知道的全部了。姜明靜靜坐在沙發,她覺得自己心裡對此是沒有什麼感悟的。吳雪芹很快給她發來消息,她看。【從此世上再無雪】:你說的那個學姐,是上次你們學校運動會我們倆遇到的那個女生吧?【小明同學】:對的。【從此世上再無雪】:哦
【從此世上再無雪】:你剛是問我,覺得你是怎樣一人?【從此世上再無雪】:我隻能說,你是…【從此世上再無雪】:神。【小明同學】:……【從此世上再無】:哎哎你别覺得我又胡言亂語,你有時候就是搞太正經拉,我又不是啥山裡的野人,活了十幾年這世上啥樣貨色也算見識的不少了,是說真的,不是因為你是我好朋友。我是真心覺得你挺牛逼的【從此世上再無雪】:不是罵你啊,你看,你長的好成績好家裡又有錢,性格好學習能力也強感覺你啥都會
【從此世上再無雪】:聽着好像也沒啥,但其實一般人有一條都夠嗆,更何況你每一條都是夠着尖尖上去的
【從此世上再無雪】:到了我那垃圾學校,都有人記得你大名。一說是你好朋友,我心裡其實是蠻爽的
姜明内心一動,唇角帶起笑。
【小明同學】:你這樣說,搞得我想落淚。
【從此世上再無雪】:婉拒了哈
姜明差點笑出聲,心情也果然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