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弘吉将戚俊五花大綁放置于馬背上,三人三馬不緊不慢地遊蕩于林間。
“如此閑逛必定瞞不過今晚,我們得想個法子。”莫桑荻看着馬背上昏睡的人,陷入沉思。
“二哥,假使南宮焱與安平郡王皆喪命于深山,豈不是妙哉。屆時姚國整體戰力必将大幅下滑,于我們北荒可謂是天大的好事。”莫弘吉洋洋自得,甚至開始規劃北荒得勝後的宏偉大計。
“傻妹妹,你都說‘假使’而已,況且南宮焱馴服一匹烈馬還不至于有喪命的可能。你還是好好考慮下,當這小子蘇醒或是南宮焱他們突然無恙的回營,那時你該如何解釋。”莫桑荻用馬鞭指了下戚俊,微歎,“兩國征戰,即使姚失去了南宮焱,我們想要完全取代姚也非易事。讓三妹來和親休戰之事,二哥向你道歉。然而家事和國事本無法兩全。”
無法兩全麼?莫弘吉内心是五味陳雜,她想反駁,卻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忽地打破北荒兄妹間的沉默。
“二哥,是南宮焱的馬!”莫弘吉眼尖,她對馬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
馬跑得不快,但它居然朝着營地的方向而去。
“這馬夠聰慧,還想着回去報信不成。”莫桑荻不慌不忙地攔住馬,望其跑來的方向,擔憂道,“阿吉,你暫時帶着戚俊找個地方藏身,我即刻回營探下情況。我們需在他人發現之前找到南宮焱與郡王。”
莫桑荻嘴上不說,實則心裡也是希望南宮焱遇險。但結合眼前的實情,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去賭上一把。他思慮再三,做好兩手準備,回營地把事件壓住,再去确認南宮焱的生死。
當莫桑荻回到營地時,正逢大夥兒忙得熱火朝天。他有些不解,随手拉住一個随從問道:“營裡怎如此熱鬧,可是出了什麼大喜事?”
“回二皇子的話,确有喜事。長公主碰到了不好對付的大家夥,差人回來添補些物資以備夜獵。”随從一臉得意,甚至還打量起莫桑荻的所獲獵物,狐疑道,“二皇子,您隻獵到幾隻野兔?”
莫桑荻倒也不惱随從的問話,反而心生一計:“可不是嘛,聽得你說的消息,本王可要好生加把勁才行。勞煩差姐告知本王,問誰領火把?”
“去夏管事那兒領取即可。”
“多謝。”莫桑荻順着随從的指引,剛到營帳外又恰巧碰見散步的君後。
“二皇子可是豐收而歸?”君後順口問道。
“恐怕要讓君後見笑了。本王方才聽聞長公主得了大寶貝,心想着本王可不能就這麼快認輸。遂來找夏管事拿些火把吃食,趁晚上再去碰碰運氣。”
“二皇子過于自謙。華昱自幼擅長騎射,狩獵亦是她所喜,但與常年帶兵征戰的二皇子相比,勢必欠缺些火候。”君後話鋒一轉,坦然問道,“不知本宮的侄兒戚俊可有和二皇子一起回營?”
莫桑荻心頭一顫,但從容不迫地回應:“君後放心,戚公子正與南宮将軍在一起。本王保證,等他歸來時一根毫毛都不會少。”
“那便麻煩二皇子照拂一二。本宮就不耽擱二皇子辦要緊事,請便。”君後心中竊喜,直誇戚俊這孩子終于上了回道。
被盤問後的莫桑荻如釋重負,領好所需物品後匆忙離開,與莫弘吉彙合再議後事。
冬日裡的白晝委實短暫,山林間轉眼就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紗。
在查探過程中,南宮焱尋到一處柴火燒灼過的痕迹,上面覆着一層厚土,大概為前居住者怕他人發現。既如此,她将計就計,在原地生起火。
小小的火苗逐漸燃成旺盛火焰,一點點的照亮黑漆漆的山洞,也映紅了火堆前留宿人的臉龐。
安平偷偷緊了緊衣擺,縮在幹草上,伸起雙手向着火取暖。野外的山林不僅氣溫寒冷,生存條件也差。若非南宮将軍搭救,他今日怕是不知該如何收場,安平默想着。
“南宮将軍。”安平輕聲喚道。
“嗯?郡王可有何不适。”
“将軍安排得細緻周全,安平感激不盡。”安平放緩語氣盡顯誠懇,好奇般得問她,“明日回營後,将軍會如何處理此事?”
南宮焱手持木棒随意撥動着柴火,不假思索道:“先禀告帝君再另行商議。今日之事郡王或許要吃啞巴虧,您雖遭莫弘吉暗算,戚公子與臣皆在場,但我們未親眼見她動手,她大可拿這點做文章。”
安平聯想到自己還将與莫弘吉和親,哀痛難耐,霎時沉默不語。
南宮焱見他臉色泛白,含笑安慰:“郡王且放心,不論結果如何,大姚都會是您的堅強後盾,臣也不會抛棄您。”
她的話語令安平心中一暖,可終究無法更改結局。安平壓制住不該有的期望,為了遮掩動容之情,也拿起一根細長的樹枝劃拉着火堆旁的土。土很松軟,被樹枝劃出多道無序的溝痕,埋在裡面還未燃盡的炭塊顯露而出,包括一小塊片狀物。
一旁的南宮焱留意到灰土裡的物品,她小心地拾起并輕輕拂拭塵土,原是一角信紙,邊緣留有燒灼過的痕迹。她靠火挪近,借着火光仔細觀察起來。安平不明就裡,眨巴着雙眼靜靜地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