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晚上六點哈利準時出現在地窖辦公室的門口，他回憶着斯内普近期的習慣，對着蛇形把手口吐着口令，“艾草浸液。”

門自動打開。

所以說這家夥的習慣還真是多年不變，隻要稍稍了解一番，豈不是誰都能猜到他的想法？——不，哈利在心裡直接畫了個叉，否定了他玩笑般的猜測。這個老混蛋渾身是刺又彎扭得吓人，他也是花了好久才走進他的生活，見識到真實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其他人又怎麼會了解到老混蛋真正的模樣呢？

打開門，室内的燈亮着，壁爐點燃了火焰，和燈光一起将原本陰冷的地窖辦公室烘得溫暖如春，比起像是老蝙蝠的洞穴更像是高塔上明媚的變形術辦公室，如果再開一扇窗戶，打開窗便是禁林或者黑湖——那才是哈利理想中的辦公室。不過現在也不錯。

斯内普正坐在辦公桌後，桌上是正在批改的作業，而哈利的進來令他停下了動作，喝着茶算是休憩。

“你來早了，迫不及待？”斯内普不鹹不淡地說，語氣是和平常一樣的嘲諷。

意外的是畫像Snape不在這裡，哈利的視線從空蕩蕩的畫像移開回到了斯内普的臉上，他朝着男人走近。

“我可是連晚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如果你沒有吃飯的話，要不要一塊？”哈利咧開嘴，大方地承認了他對今晚邀約的期待。

“我以為你是來禁閉的。”斯内普将水杯一放，雙手交叉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哈利。

哈利點了點頭，“是呀，禁閉的内容不是看瑞秋的記憶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呵。”斯内普冷笑一聲，“在你看來觀看旁人的記憶算是最好的飯後點心？”

“啊，我們可以先看記憶，然後再吃飯嘛。”哈利撓了撓頭發，提出一個建議。

他坦白道，“我隻是有點擔心，在看過記憶後就沒有多少吃飯的想法了。我能夠想象得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瑞秋過得并不好，她懷揣着太多的秘密了。我并不是一個好的父親，這是我的失職。”他承認這些年他做得并不好，至少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這世上沒有面面俱到的好事，你已經很努力了。”斯内普在短暫沉默後難得說了一句安慰話，他用魔杖點了點桌面變出了兩份簡單的晚餐。

奶油炖湯和煎牛排屬于哈利，當然還有一杯适合長身體的少年的牛奶。而他隻需要一杯醒腦的茶和三明治就夠了。

“你就吃這個！”哈利難以置信地大叫着，立即将兩份餐點調換了位置，動作迅速到将他是個行動派體現得淋漓盡緻，“我覺得這樣好多了，又是咖啡又是茶，你會睡不着的。”

斯内普的視線在哈利那爆發力十足的腰上晃了一圈，一旦被這小子看作是自己人就會體會到格蘭芬多過多的熱情，足以惹火上身。

斯内普搖着頭，沒有做再多的安排，如此簡單地接受了他的晚餐，配餐的點心就是波特那張精力充沛的臉——就像早上那杯熱可可巧克力，甜到尾聲就有點發膩了。

但他可以容忍波特的這些缺點，畢竟太過靠近太陽就會有燒傷自身的風險。

簡餐過後，他們來到了冥想盆前，隻見斯内普打開了那個玻璃瓶，魔杖勾着那些白白的絲線将它們丢進了冥想盆中，一圈圈像是水波紋的漣漪在盆中蕩漾開來。

“讓我們開始吧。”斯内普說着邀請般地朝着哈利伸出了手。

“好。”哈利握住了那隻手，和他的教授一同紮進了冥想盆中。

那些記憶開始具象化，一瞬間他們從霍格沃茲的地窖辦公室，來到了一處敞亮到過于明亮的地方，白色的牆，頭頂着白熾燈，看起來像是麻瓜政府部門。

“來，在這裡坐一會，我們先填寫一張表格，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一個女人領着一個黑發小女孩讓她坐在座椅上，給了她一張紙和筆。她的聲音像是幼兒教師那般具有引導性，教着孩子按照她的話語去做。

這個漂亮的女孩有一張精緻到像是瓷娃娃的臉，看起來就像是11歲的哈利更縮小一些，除了那雙大大的黑色的眼瞳，在那雙眼瞳的注視下，再狠心的成年人都不願意欺騙她。

“好的，洛斯小姐。”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安靜地在紙上書寫着自己的名字。

“是瑞秋！”哈利忍不住朝着他的小女孩走了過去，“梅林的記憶球啊！這是她六歲的時候！我記得這身衣服，她的頭發還是我替她紮的，這該是你的葬禮剛剛過去的時候，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在提及葬禮時聲音突兀地消失了，略有些無措地望着斯内普。明明他已經有很多次在斯内普面前提及他的死亡，但是他确實很想避諱這件事。

他一直都想要改變的，想要徹底阻止的——所以如果不提及，是否就不會發生了呢？

“這世上沒有言靈，除非你相信你有着烏鴉嘴這回事。但我想我還不至于這麼倒黴，因為得知自己的死亡而必定會走向同樣的終點。”斯内普用他一貫的方式安慰了哈利，他握住了這個愛操心的少年人的手。

“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甚至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的父親，為什麼連一個孩子都不如呢？”

哈利張了張嘴巴，試圖去辯論。

但是記憶中的瑞秋已經填寫完表格，年僅六歲的她看上去堅韌又挺拔，至少她挺直了脊背，小小的穿着黑色裙子的她被那個帶着她進來的麻瓜女人一路領着。

“繼續看吧。”斯内普将手放在哈利的嘴巴上，令他閉上了嘴巴。

“她們要去哪兒？”哈利抓住了那隻手，他按捺不住地提問。

場景在随着記憶變換，隻見她們走進了一扇又一扇門，還上了電梯，進入了一個像是研究院般開闊的辦公室，到處都是桌椅計算機，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走來走去。

“我這裡不收新人。”一個頹廢的女人梳着淩亂的馬尾，那頭棕色的頭發裡插着一支鉛筆和簽字筆，眼下青黑像是資深熬夜族，眼白比眼瞳多，看上去就像是麻木的死魚眼。手上的煙已經燒了一截灰，她擡起手吸了口，朝着拿着文件的洛斯吹了口氣。

哈利總覺得這個頹廢的女人長得有幾分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莉莎·杜平，和你同年級的拉文克勞。”斯内普的記憶比哈利好上不少，“她是你的DA成員之一。”

“沒錯，就是她！”哈利想了起來。

确實是長大了的莉莎·杜平，她大咧咧地坐在辦公桌的後面雙腿擡起來放在桌上，堆滿桌上的文件刷刷掉落在地面，到處都是不知道是有用的還是無用的印刷滿字的紙。她看起來對到處亂飛的紙張文件毫不在意，仿佛它們全都是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