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珑道:“關于這一點我也略有耳聞。上官家從小就教育孩子要有狼的血性,狼的野心和狼的狠辣,凡事靠自己不靠别人。或許,血液裡根深蒂固的狼性才是他們追逐向上,權傾天下的關鍵原因。”
“我不知道這些事。”蕭思源把指環套在手上,神色肅然。“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了解對手,尊重對手,你才有可能立于不敗之地。若隻憑個人喜好盲目下結論,沖動行事,輸的隻能是你。”
“受教了!”蕭思源的臉上飄過深深的失落。“我父王從來不給我講這些。有時候我問起來,他三言兩語就把我打發了,還叫我不要操心不該操心的,好像我隻需要做富貴公子吃喝玩樂就夠了。”
莫待不願再深聊,盡量把話說得委婉:“甯王是心疼你,不願意讓你看到人世間殘酷的一面。”
顧長風道:“這人啊就是難滿足。有爹娘疼的嫌爹娘疼得過分,沒爹娘疼的又盼着有爹娘疼。老天爺也挺難做,這也不行那也不是。”
曲玲珑笑道:“爹娘不一定疼孩子,姐姐肯定疼弟弟。我不想要爹娘,我想要姐姐。”
“趕緊做事去。再杵在這裡閑話,有沒有爹娘姐姐疼我不知道,我保證讓你疼,肉疼的疼。”莫待眯成一道縫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威脅,“煩請你順道将我和謝三公子遇襲的事散播出去。就說我中了梨花榆火之毒,被梅先生帶回了琅寰山。謝三公子也傷得不輕,近期怕是沒辦法出門了。”
“雖然不知道你要幹嘛,但我會照辦。”曲玲珑拽着蕭思源樂颠颠地走了,臨出門還叫了一嗓子,“等我倆的好消息!”
莫待找個由頭将夜月燦支走,将一封信遞給謝輕雲:“馬上傳給二公子,務必叫他多加防備。這次的事絕非江湖争鬥那麼簡單,多半是蕭堯在背後搞鬼。他早就知道魔界和人間的這一戰已迫在眉睫,便提前布局,想搶得先機,先下手為強,給魔界扣一個破壞和平協議的帽子。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求助仙界和武林人士,幫忙鎮壓魔界。”
謝輕雲苦笑:“我二哥又要睡不着了。”
“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誰都睡不着。”莫待解下桃花結系上謝輕雲的手腕,又挑出兩顆甘薇贈送的信号彈裝進他的香囊,“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會身處黑暗與危險。千萬護好性命!這信号彈可以幫你脫險,也會惹來天大的麻煩,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你兩度受傷,不能再有磕碰,你比我更需要桃花結。信号彈我也用不着,你留着。”
“别廢話!飯團會保護我。”想了想莫待又說,“最近别單獨行動,要寸步不離地跟着風神門的人,最好一直跟在季懷安身邊。有他在,那些人就不敢太嚣張。”
謝輕雲看了他兩眼,雙眼濡濕,大踏步離去。
莫待抽出寒霜,削掉一根旁逸斜出的樹枝後反手入鞘:“長風,你可知昨晚領頭的那人是誰?”
“我也正想問公子,他用梨花榆火的手法太純熟了,絕非等閑之輩。”
望着朗朗晴空,莫待眼中風雲翻滾:“我重出江湖,原本隻有兩個目的。第一,護你平安,看看雪姬她們過得好不好;第二,找出真相替慕家雪恥,為九公子報仇。沒曾想竟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還遇見了冤家對頭。當初若不是他,何至于死那麼多人?”
“你是說……落鳳山?縛心術?”顧長風驚道,“他沒死?”
莫待恨聲道:“沒死才好。死了,我找誰讨要舊賬!”
“可是,沒人見過他的真容,我們怎麼找他?”
“釣魚的人不會潛到水底去找魚,撒餌就行了,偏巧這餌我有。這是不是就叫天道好輪回?”莫待的嘴角噙着陰損的笑,眼裡閃着冷光,“我記得醉金枝的常客裡,有個喜歡逛鳳鳴閣,愛打探還自诩聰明的官家子弟。找機會漏點風聲給他,就說當年十三公子死前給石中堂的那卷經書就是木蘭策。石中堂被殺,不過是懷璧之罪。這消息相當值錢,對經常輸錢的人來說無疑是救命的繩索。如果我是他,我會找有錢還不吝啬錢,且信譽好的買家來做這筆買賣。”
“千機閣!”顧長風素來和善的眉眼變得森冷,“好買家!”
“千機閣不會放過這麼重磅的消息,必然答應交易。等到交易日,做場戲追殺此人,引千機閣入局調查消息的真僞。之後,讓栖鳳樓和鳳鳴閣的姑娘把這個從恩客那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再說給恩客們解悶。捎上了千機閣,假消息都自帶八分真。不出半日,石中堂因木蘭策招緻殺身之禍一事便會傳得沸沸揚揚。春二娘有不少青樓的朋友,消息很靈通,她和陰魂定會有所動作。隻要各方動都起來了,好戲也就開場了!你猜猜,有梨花榆火的人會不會想得到更多?畢竟,想做成那些事少不了梨花榆火,也少不了木蘭策。自古貪心難滿足,欲望難抗拒。木蘭策這塊誘人的糕餅,不想咬一口的有幾人呢?”
“那樣荒謬的傳聞居然也有人信。”
“有人信我才有機會引蛇出洞,找出罪魁。”莫待的指尖有節奏地敲着樹幹,“不出意外,他就是殺石中堂的兇手。他嫁禍謝三公子,可能是因為江湖恩怨,也有可能因為他是蕭堯的人。你傾向哪一種?”
“第二種。”顧長風回答得很幹脆,“輕雲的性格與處世我們都清楚,或許看不慣他的人多,與之結怨的卻少。為一點私怨取他性命,不惜與天慕山、風神門和公子你為敵,但凡不是蠢得無藥可救都不會這麼幹。而魔界與江湖為敵,最大的受益者是蕭堯。”
“我也這麼想。你說他十幾年前就是蕭堯的人,還是落鳳山那夜之後才是?”
“這個我不敢斷言。”顧長風露了殺氣,眼底有恨,“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該死!而且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