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雲救了雪千色,你該不會以為這純屬巧合?雪千色那個倔脾氣,她心裡若沒有謝輕雲,恐怕甯願當場慘死也不會讓謝輕雲碰她一下。魔界和仙界聯姻?有趣!這是先給方清歌發了一顆糖,然後朝她嘴裡塞了一坨屎。厲害啊!小女子心服口服,甘拜下風!”南宮翾很為自己沒有得罪過蕭堯感到慶幸,她終于相信了季曉棠曾說過的一句話:要論腦子,十個老季也抵不過一個蕭堯。當時她不以為然,認為季曉棠言過其實,現在才知道那句話不是謙虛,也不是誇贊,而是在說事實。“準備筆墨,我要寫信。”
“寫信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何必勞您大駕?”香淺邊研磨邊問,“咱們為何不将這絹條直接交還給方清歌?一來暗示她此事不隻我們知道,二來也能表明并非我們主動挑事。”
“那樣做很可能暴露送信人的身份。這不等于我拿了别人給的好處卻還在背後捅刀子麼?我又不是方清歌。在這件事上,主動與被動沒什麼區别。”
“明白了。這封信我去送。”香淺笑道,“我知道怎麼做不但能讓方清歌愉快而迅速地咽下這坨屎,還能讓她覺得這屎也沒有她想的那麼難吃。”
“就知道你一點就通。”南宮翾摸了貓屁股一把,邊抄寫邊合計。待香淺走後,她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确定身上沒有沾貓毛,拎着一籃子水果看南宮敏敏去了。
香淺到達琅寰山時,方清歌從倚雲殿回到瑤光殿沒多久。她想着即将舉行的大選,想着雪千色的婚事,想着可能出現的局面,直想到心亂如麻也沒想出萬全之策,恨不得将蕭堯生吞活剝了。有人來報,說火神門特使求見。她心知不妙,一面命人将香淺迎到水榭稍候,一面思考對策。到了水榭,她屏退伺候的侍女,隻留一名心腹守在遠處。
不等方清歌寒暄,香淺先發話了:“仙後,這是我家掌門給您的信。”她站得筆直,不但沒行君臣之禮,連簡單的抱拳禮都沒有。
方清歌沒有責備,看完信後笑問:“南宮掌門何意?”
“仙後是在問我?”香淺闆着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我隻負責送信,其它的一概不知。掌門說了,如果仙後看不懂就去問三公主,三公主也看不懂就問謝輕雲,他應該知道得比較清楚。”
“南宮掌門把本宮弄糊塗了,我仙界的事為何要問謝輕雲?”
“這個就得問仙後了。”香淺雖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但言語中的不滿怎麼琢磨都不像不知情。“掌門還讓我帶句話給您:别把一件雙赢的好事搞成了醜聞。”
“大膽!南宮翾也未免太放肆了!她這是在教本宮做事?”
“仙後言重了。”香淺冷笑兩聲。“若非有人想欺辱我火神門,掌門何至于此?掌門隐忍不發,已經給足了您面子。您可别再往掌門頭上扣屎盆子了!惹翻了她,保不齊她會幹出什麼事來,她那小紅炮仗朝天椒的外号可不是白得的。到那時,就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别忘了,您想與火神門結親的初衷是想讓火神門重新參與到仙界的事務中來,同時借助火神門的力量鞏固您的地位,不是為了在這裡跟我一個奴婢鬥氣耍威風。”
方清歌原本就有氣,這會更是怒氣湧喉:“你還知道你是個奴婢!竟敢威脅本宮!”
“我沒這個意思。仙後要這麼想,我也攔不住。”香淺無所謂地笑道,“仙後就是一掌拍死我,又能如何?三公主遲早不得嫁人?”
“是女人就得嫁人,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嫁。”
“聽聞三公主心悅謝輕雲,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傳聞是真,仙後何不成全了她?我知道仙後看不上魔界,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魔界财大氣粗,如日中天,問鼎中原隻是時間問題。且謝輕雲本身也是青年才俊,更别說他靠着季曉棠這座大山,與梅先生的關系也不錯,還有很多家世顯赫的江湖朋友。招他做女婿,仙後是虧了錢還是丢了權?”
一語驚醒夢中人!方清歌原本染了怒氣的眼睛變得晶亮:我被蕭堯氣糊塗了,怎麼倒把這些關系忘得死死的!一想到隻賺不虧有利可圖,仙後的寶座不再岌岌可危,她瞬間就舒坦了,和氣地問:“不知南宮掌門有何妙策?”
“掌門說她天資愚鈍,心思笨拙,不敢亂出主意壞仙後的大事。她隻提供可供雙方合作的思路,至于要不要實施、要如何實施、實施後會有怎樣的後果,是仙後的事。她還說,仙後的家務事容不得外人插嘴。且仙後英明果決,自有高斷,用不着她班門弄斧。如果在實施計劃的過程中仙後需要援手,盡管吩咐。”
“她倒把自己摘得幹淨。”方清歌理了理身上的雲錦,甚是溫和地道,“既然小千與謝輕雲兩情相悅,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棒打鴛鴦,不如就依了他們?”
“恭喜仙後喜得佳婿。可惜我家五公子與三公主八字不合,不然他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誰說不是呢?”方清歌靠着欄杆坐下,抓了魚食喂魚。“聽聞二小姐玉體欠安,本宮那裡有些補品,你給她帶回去吧。不管她嫁不嫁進雪家,女人都要好生保養,不然會影響生孩子,也容易顯老。”
香淺面不改色地道:“仙後的好意香淺替二小姐領了。火神門最不缺的就是補品。别說是二小姐吃,就是供着仙後和三公主也綽綽有餘,就不麻煩了。”
方清歌挑了挑眉,笑道:“你們給本宮出了這麼大個難題,還好意思說不給本宮添麻煩?”
“此等小事對仙後來說,就是動動小拇指的事,算什麼麻煩。火神門想要的不過是昔年丢掉的面子,仙後所得卻是實打實的好處。即便是麻煩,那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解決的麻煩。”
“也是。”方清歌的臉上多了些許真假難辨的愁容。“南宮掌門如願了,本宮就該頭疼了。果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要讓淩寒答應這門婚事,日後少不得要你們出手相助。”
“好說。為仙後服務乃我等分内之事,火神門願聽差遣。”
方清歌笑了一笑:“年紀不大,心思比兔子還多。回見。”
香淺抱拳道:“留步。”
一群五彩斑斓的魚兒遊過來聚成一團搶食,有點風吹草動又忽地散去。如此反複,搶光了魚食。有那瘦弱膽小的,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角落落,吃點漏掉的殘餘就很滿足。
方清歌将魚食盡數投向個頭大,霸道兇悍的魚,笑道:“你們都跟它學吧,努力争取才能擁有。”她回到永安殿,快速拟好诏書發往各仙門,昭告雪千色與謝輕雲的婚事。
季曉棠收到诏書後立即動身,在半道截住了回魔界的謝輕雲:“你想好了?現在後悔還能挽回,我會想辦法幫你推掉這門親事,絕不牽連魔界。”
“如果不結這門親,師父可有把握讓我娶到我心愛之人?”
“你是說小朋友?抱歉,我無能為力。”季曉棠的眼中翻滾着一些謝輕雲從未見過的陌生情緒,像是想起了刻骨銘心的陳年舊事那般痛苦難耐,“若你和他兩情相悅,師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拴在你身邊,奈何他一往情深的對象是雪淩寒。你若橫插一腳,怕是連朋友也沒得做。總不能為了得到他,在背後行陰私之事陷害雪淩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