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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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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圖南說的這些話,聽到于霁塵嗡嗡作響的耳朵裡的,隻有“嗣王”、“國喪”、“自由”三個關鍵詞,耳邊的轟隆聲逐漸遠去,直至歸于平靜,于霁塵一邊生出更大的欣喜,一邊再次清晰認識到,她是要回幽北的。

“對,時間差不多,我就回奉鹿了。”于霁塵擡頭,又迅速垂下眼皮。

一方面是她不敢看水圖南的眼睛,另一方面,是現實的桎梏正在慢慢消除她的忐忑,以及消除巨大歡喜帶來的震撼。

讓她重新找回冷靜。

兩廂沉默片刻,于霁塵問:“打算幾時離開?”

時隔四載的重逢,能問出口的,隻有送别麼?

水圖南一瞬不瞬看着于霁塵。

四載分别,于霁塵不僅瘦許多,更像是徹底變了個人,不再是水圖南記憶裡和氣愛笑的溫良模樣,愁苦壓抑在眉目間,變成眼角細細的紋路,變成兩條明顯的法令紋。

面相更改并非單純是歲月所留刻痕,更是映射的心境變化,這幾年來,于霁塵到底在這座大邑京裡經曆了什麼,才讓她原本俊秀的模樣,從笑起來的可愛醇和,變成了壓抑之下的飽經滄桑。

連往昔清亮的眼睛,亦變得黑沉沉無甚生機。

張口欲言,喉頭卻陣陣泛酸,水圖南刻意穩了穩聲音,才玩笑般故作輕快道:“剛見面就問何時走,這麼不歡迎我?怎麼辦,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霍大人。”

橫亘的沉默被輕快利落的話語驅散不少,于霁塵也盡己所能地壓住了某些不可為人所知的心緒,跟着露出個笑容,承認得坦蕩,藉此讓自己放松:“好吧,水德音是來大邑找我尋仇的,他被人騙得在江甯待不下去,也是也離開江甯前,故意埋下的隐患。”

——她看出了水圖南未宣之于口的揶揄,四年未見,水圖南成熟很多,好在有些東西沒有變,那些言語之下的隐晦表達,還是能被一眼看透。

“就曉得是你!”水圖南笑得更加燦爛,感覺水德音那一攤子令人頭疼的爛糟事,忽然變得不那麼惹人心煩了。

她打開話匣子,活躍起來:“你還真是抓準了他能力不足貪心有餘的德行,幾年前他第一次被騙錢時,我便開始懷疑是你在背後搞鬼,越是查不出端倪,我越覺得那像是你的手筆,霍大人,你這仇,報得可真是夠有耐心呐。”

幾年來,水德音耍小聰明做點小生意,時而虧錢時而賺,每每虧得掉底走投無路要死要活時,無不是财神爺從天而降般,讓他誤打誤撞從别處賺到點錢,重新點燃富起來的癡想。

虧着賺着,賺着虧着,再虧再賺之間,幾年時間過去,不走正路的水德音,終于作繭自縛,和他的二胡卵子朋友孫邦民——曾經的江甯茶行龍頭孫氏東家——騙騙這個騙騙那個,把自己折騰得在江甯沒了立錐之地,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跑來大邑,一是因為江甯縣衙因他騙人錢财而要抓捕他,二是因為他誤打誤撞在黑路子上,打聽出來點事,要來找霍千山報仇。

“托你的福,”水圖南就這麼用閑聊的口吻,不緊不慢道:“受他牽連,我已辭去江甯商會會長之職,你得賠償我。”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一瞬不瞬盯着于霁塵,生怕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從而漏掉什麼重要的信息。

于霁塵臉上笑意淡下去幾分,卻仍舊是閑聊的口吻:“這麼容易嗎?那你也太笨了吧。”

嘴上這樣問,心裡卻無比詫異,詫異之下又會卑鄙地想,水圖南辭了江甯商會會長,那是不是就能離開江甯了?

“不,我不笨,昔日你教給我的本領,應付江甯那些商賈是綽綽有餘的,”水圖南說着說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紅了眼眶:

“水德音好面子,你便讓他顔面掃地。他愛重錢财,你便讓他賠得一無所剩。無論是他遭遇哪樣情況,皆不曾具體牽扯到我身上。我猜,你和江甯布政使陳鶴是認識的,若非她對我有不着痕迹的偏護,我不會發現她的某些行事作風,其實和你很像。”

潤物細無聲的風格,讓水圖南無比熟悉。

“霍大人,”晶瑩水光盈滿眼眶,她人卻還是在笑着,“我做不成商會會長都是你害的,你得賠償我。”

.

“她讓賠她,那我能怎麼辦?是我先幹的那些事,連累了她,賠償是應該的。”

霍家,廚房門檻上,風塵仆仆的李持岸坐在那裡,灰撲撲端着個比她臉還大的海碗,邊大口扒拉中午剩的雞汁蒸面條,邊聽于霁塵叽歪。

“……總之,過幾日我便要動身北上了,奉筆那裡,你得幫我。”于霁塵扯一堆理由,最終目的無非就是這個。

國喪已畢數月,暗處盯着她的幾撥人卻未撤走,甚至未曾放松過警惕。可她該回奉鹿了,她不适合大邑京,這三年,她在大邑京上下斡旋,為幽北謀利,簡直受夠了這如蛛網般令人窒息的大邑官場。

李持岸半晌沒說話,是吃得太快太莽,有些被蒸面噎住。

她沖進廚房提着舊茶壺,就住壺嘴連灌幾大口有點燙嘴的白水,這才緩過來那股吃噎的難受勁。

餓了将近整日的李持岸,滿足地打個水嗝,這才拐回來繼續坐到門檻上吃蒸面。

夾起坨面塞嘴裡,李持岸嘟嘟哝哝問:“你回奉鹿是好事,有楊嗣王給你做靠山,大邑的人還能有些忌憚,不敢對咱們家的人太過分,師娘會不同意你走?”

“我不是想說這個,”于霁塵糾正道:“正好霍偃不在,你回來了,得請你幫忙從奉筆手裡護着個人。”

“誰?”

“江甯人士,水德音。”

“……”李持岸又被//幹//巴且涼的剩蒸面給噎住。

于霁塵殷勤地進去提茶壺出來,李持岸喝幾口水,幹脆把水倒進碗裡拌面,如此一來,面不幹巴了,也不涼了。

她就這麼吃着熱水拌的涼蒸面,道:“你怕你離開後,師娘會直接弄死水德音?他是你家仇人,死了豈不更好,幹嘛護着。”

李持岸這張嘴,真是從小到大沒饒過任何人:“雖說你曾和水圖南有過段‘夫妻’關系,但那不是逢場作戲嗎?這幾年來你都沒讓弄死水德音,難道就因為水圖南啊,不是,我說千山,若真是如此,那你也太讓我‘刮目相看’了。”

“并非你想的那樣,隻是不能讓水德音輕易死掉,”于霁塵道:“我要的,是讓他看着自己一點點在泥裡腐爛掉,若是奉筆給他個痛快,那便太過便宜他。”

比起一死了結,她要的是水德音生不如死,水德音怕死,那便不讓他死,隻讓他在生死邊緣徘徊着,直到逼着他在痛苦折磨中自我了結。

不過——

于霁塵想,水德音那種貪生怕死之徒,被蒼蠅蹬一腳他都疼得要去看大夫的東西,他是萬萬不會尋短見的。

那麼,他活多久,折磨便如影随形跟他多久,豈不是更暢快!

李持岸感覺千山又開始發瘋了,不由得肚子裡一片涼,把頭用力一搖:“盯不住,你要是真怕他輕易死在奉筆手裡,為何不直接把那老王八蛋,弄到你眼皮子底下親自盯着?”

很明顯,千山她不想,千山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不能把那個爛東西放跟前礙眼。”

李持岸從交趾回來一路上沒吃過剩飯,這會兒竟覺着吃了許多年的熱水泡剩飯有些難以下咽,想吃新鮮的熱飯熱菜的沖動冒出來,她心念一動,擺手敷衍:“行行行,答應你就是,”

說着把飯碗往于霁塵懷裡一塞:“幫拿進去,忽然想起來有點事,我得去趟衙署!”

話音沒落,人便跑得沒了影。

衙署這會兒已經下差了,去衙署幹嘛?

于霁塵看看碗裡剩飯,再看看地上的茶壺,一擡頭,瞧見回廊下的千會,隔着半個院子道:“不會帶你去奉鹿的。”

不曉得霍偃離開前同千會說過些什麼,千會這幾日多時情緒是平靜——而非死寂的,她道:“才不要跟你去奉鹿玩,我得在家裡安心養病呢。”

“……這就對了!隻有身體健康,才有其餘一切哩。”于霁塵微愣,旋即笑起來,清瘦許多的臉上,又見了昔日的明媚燦爛,法令紋被笑成兩個小括弧。

千會望着那燦爛笑顔,好奇問:“水圖南讓你賠償,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要賠的呐。”于霁塵不做詳細回答,話說得朦胧。

比起千會回來後見到的沉默寡言的千山,今日的霍大人忽然開朗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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