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追求力量,勢必要為此付出代價。
鬼殺隊劍士皮膚表面奇形怪狀的斑紋,象征力量,背後揮之不去的卻是死亡的陰影。
——這是用生命換來的突破。
緣一起初傳授劍技和呼吸法給同伴沒想太多,更不知道斑紋蘊藏深意,因為他自己一出生就帶着斑紋,斑紋于他而言似乎隻是裝飾,對身體沒有影響,緣一抱持着單純的善意,期望透過增加鬼殺隊單兵戰力,提升每一個人面臨艱困戰鬥的存活率。
他還記得幼年時與藍染結伴同行,碰巧接到了煉獄家主的求救訊号,鎹鴉帶着他們找到搭檔,穿越遍地屍骸,目擊煉獄家主形象狼狽,衣服破損可見溢血的傷口。
緣一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依據當時情勢判斷,或許他們再晚一些時間抵達,就不會有人滿懷欣喜地迎接他們了。
像烈火一樣熱情的男人,這是緣一對煉獄家主的印象。
毫不吝啬展露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與他對話,能感覺到自内心散發的正能量。
但即使是組織内部作為支柱的重要角色,遇上實力強大又狡猾的鬼,還是有很高的機率戰敗犧牲。
緣一想降低同伴死亡的可能性,做出的嘗試便是将自身立足的資本傳授給他人,他的兄長也在受惠行列,技術精進至一定程度,岩勝皮膚表層浮現與緣一别無二緻的火焰斑紋。
沒有人達到緣一的高度,緣一掌握了他人無法模仿的日之呼吸,永遠走在最前面。
岩勝和緣一同行,親兄弟在指導同伴技巧時,他就站在不遠處觀看,日之呼吸作為起始,逐漸有不同名稱性質的呼吸誕生。
緣一會觀察每個人的特長和習慣,給與對應的建議,告訴劍士們怎麼改進會達到更好的效果。
他明白以自己的标準要求他人并不實際,教導劍士前就已做好心裡準備,或許年幼無知不清楚人與人之間的差别,但緣一離家後和藍染重逢,藍染了解他的狀況後親自告訴了他。
“你一點都不平凡,緣一。”
“我知道你不是妄自菲薄,隻是缺乏常識。”
詢問師長的小少年安靜聆聽,沒有開口打斷的意思,被他專注凝視的男人笑了下,伸出大掌撫摸他的頭發,低沉的嗓音蘊含安撫人心的魔力,聽多了,連同心靈也會跟着沉淪。
“你擁有一雙看透世界的眼睛。”男人用感歎的語氣說道,神情溫柔。
“緣一,你的存在獨一無二。”
明明是許久以前的事情,餘音仿佛仍在耳畔環繞不散,緣一腦海中出現往日情景,尚未遇見兄長的他,獨自和蹤迹難尋的藍染見面。
白發紫眸的男子站在樹下,斑駁陰影覆蓋了皮膚衣裳,身上的色彩和輪廓加深,氣質卻是那麼地溫和,望過來的視線像未受輕風叨擾的甯靜湖泊。
藍染大人……
緣一出神地想,思緒遠離了此刻的他。
“請問……”
“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站在緣一面前的劍士滿臉困惑,他撓了撓臉頰,提高音量,“不好意思!請問!”
聲音大到無法忽視,走神的緣一終于看向身前的人,頂着一張沒有情緒變化的面癱臉,“什麼事?”
“啊,是這樣的,我想請教……”
劍士舉起刀劍示意,擡手比劃附上解說,試圖讓緣一理解自己的意思并給與指導。
岩勝沉默地看着緣一傾聽劍士的煩惱,他要求劍士重新演示動作,看了半晌後神色平淡地提出建議,劍士認真聽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低頭看了眼刀柄,岩勝蹙眉思索,他重提起過好幾次的念頭,要是他再努力些,更嚴格地鍛煉自己,是不是總有一天能追趕上緣一的境界?
不可能的。
心裡有一道聲音重複陳述,猶如揮之不去的呓語。
岩勝覆上刀柄,用力握緊。
鬼殺隊整體實力上升,斬殺的鬼變多,陣亡的人減少,他們足底的道路似乎延伸至有光的地方,大部份的人懷抱希望,前景可盼。
然而噩耗還是來了,不由分說地降臨在他們身上。
“死了?怎麼會……”
“不久前才見過,不是還好好的?”
岩勝返回鬼殺隊的大本營,無意間從同伴的對話中捕捉到重要訊息,他腳步驟停,凝神傾聽。
談話内容從不遠處傳入耳裡。
“我沒有騙你,這件事是真的,我還有聽到其他消息……或許不久後會由主公正式宣布。”
“是被誰殺死的!”有人用憤怒的語氣掩蓋悲傷,聽得出來他與那位逝世劍士有私交。
“不,不是被誰殺死。”
“我聽說……他是因為斑紋而死的。”
岩勝睜大雙眼神情錯愕,他握緊拳頭,不發一語地站着,沒有冒失地沖上前确認情報虛實,如果斑紋會導緻壽命縮減,這件事隐瞞不了太久。
談話聲随着邁開的腳步遠去,岩勝腳底仿佛紮了根似的,一時無法動彈,酷似火焰的斑紋于此刻傳來些許刺痛感,他清楚這是心理作用。
害怕死亡嗎?岩勝說不上來,他隻覺得内心空洞茫然,頓失方向。
他是為了什麼才努力到現在的?目标都還沒達成,他就要從自己的人生舞台退場了嗎?
他的遭遇,仿佛是一場荒誕可笑的故事,從出生就奠定了結局。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這就是真相。”
斑紋不過是向天借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有一天要全數歸還。
他根本,沒有未來……
斑紋的含義由年幼的主公宣布,再讓鎹鴉将情報交給分散世界各地的鬼殺隊成員,這項消息對擁有斑紋的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但為了斑紋減壽一事向緣一讨說法的人幾乎沒有。
因為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未知的可能性和必須承擔的風險,藍染和前任主公讨論過,向有意學習的鬼殺隊成員說清楚講明白,不含分毫隐瞞,岩勝後來聽聞過程,認為這是藍染保護緣一的方式。
緣一不會顧慮太多,更不像藍染,走一步就先考慮十步之後的事情。
“兄長大人。”
岩勝心事重重,緣一喊了他幾遍他才回神,看着眼前與自己樣貌相符的男子。
“兄長大人似乎有心事。”緣一表情平靜,體貼地告訴自家兄長,“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跟我說是什麼對您造成了困擾?”
我最大的煩惱就是你。
岩勝當然不會這麼說,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看起來跟緣一更為相似。
“你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吧!”
岩勝選擇回避緣一的提議。
緣一頓了頓,“明日起就要和兄長大人分開了,我來向您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