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傳來一聲呼氣，沈菁有些好笑：“這麼緊張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殊均哥總是态度溫和地說出紮心的話，偏偏就是這樣讓人更覺得好像他說得很有道理，就更紮心了。”蔣明悅挺直的腰背都放松了些。

“這麼誇張嗎？”沈菁和她重新往一樓走。

蔣明悅捂着心歎氣：“你不懂，其他人諷刺就是諷刺，殊均哥的諷刺是能讓人陷入自我懷疑的那種。我告訴過你們的，我初中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智商低于常人。”

沈菁輕笑，她不是不懂，高中的時候，第一學期跟他表達好感的人最多，越到後來越少，甚至高一還沒結束，班上就再也沒什麼女生故意去他跟前晃了。

難道是因為她們忽然就不想了嗎？

那些青春時代女孩子美好的好感總是委婉得很直接，然而巧的是，在覺得困擾和厭煩後，謝殊均也會委婉得更直接。

高一的時候她和謝殊均的座位還相距迢迢，但她仍是時機恰好地在那片綠浪的牆蔭之下目睹了一場少女的告白。

那個女孩兒曾是沈菁最羨慕的那種，會彈琴會跳舞，最重要的是家中獨女受盡了寵愛。

她坐在升旗台側邊的台階上，想要離開，又怕被女同學看見尴尬，不離開吧，可是謝殊均知道她坐在這裡啊。

沈菁坐在那兒，哪怕明知道女生看不到她，也下意識縮着身子，雙手托着腮苦惱着。

等女生開始吐露心聲，她的思緒有些發散，開始猜測謝殊均會不會答應。這個女生很受歡迎的，有漂亮的臉蛋兒也有被愛寵大一身的明媚，她不止一次在路過時聽到男生的讨論。

會答應的吧，很好的女孩子。

可是，他是謝殊均哎。

腦海裡兩種聲音争論着，哪一方都有說服力極強的理由。

隔着一個角，那邊傳來男生清朗的聲音：“方瑩詩同學，抱歉，未成年不早戀，你或許很漂亮，但我比起臉更喜歡漂亮的智商。“

頭幾個字一出，沈菁心裡就咯噔一下，打直了背。

“最後，可能不該說但我還是想說，早戀是會影響學習的，如果你想要考一所好大學，以你的成績，我不建議你早戀。”

沈菁開始猶豫要不要出去，因為她怕那女生會哭。可是她出去安慰的話，會不會哭得更兇？

看不到兩人的情況，氣氛陷入詭異的沉寂。隻聽見一聲哭腔很重的哼聲，然後緊接着就是越來越快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沈菁糾結極了，大氣不敢出一聲。

“聽夠沒？别藏了。”腦袋頂都露着。

左右看看，目睹剛剛那情景，沈菁生怕自己自作多情，小心翼翼：“你是在說我嗎？”

“……不然這裡還有誰？”謝殊均略微無語。

她蹲着一步一步拐過升旗台的直角，挪到鄰面，在距離謝殊均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來，圈住膝蓋：“謝殊……嗯，謝同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謝殊均也沒看她，而是阖着眼非常慵懶：“你說。”

從沒見過他這樣的姿态，但沈菁此刻關注點完全不在這裡：“你知道剛剛那位同學是誰嗎？”

“我們班的勞動委員方瑩詩，不是嗎？”雖然有發出後面三個字的疑問，但他看起來并沒有不确定的意思。

沈菁咽咽唾沫，語氣試探：“有沒有可能，她是文娛委員，叫方詩瑩呢？”

謝殊均睜開眼轉頭看着她，眉頭微皺，沈菁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用力點點頭。

是的，她叫方詩瑩啊！

“……”這違背了謝殊均自小的君子風度，實在太不禮貌，可總不能跟人道歉說“對不起，我記錯了你的名字”吧，雖然他記錯了名字，但是他确定這個人一直就是他們班上的。

“那她成績？”

沈菁想了想，再次點頭：“這個你沒記錯。”

多少安慰了點兒：“那就行。”

沈菁：“？”

行什麼行，你知道你并非不禮貌的拒絕其實有多不禮貌嗎？你知道你的用詞像是把人家諷刺了個遍嗎？

“謝同學……”

謝殊均打斷她：“你喊全班都是喊姓加同學？”

這不是覺得客氣點可能安全點兒嗎？沈菁目光遊移了下，心裡暗道。

“謝殊均，直接拒絕就好，不用說這麼多，傷害很大的。”她不是想多管閑事，她是真的擔心那些女同學的心理狀态啊。

“嗯？我說得不夠直接嗎？”謝殊均看着她。

你就隻聽到了直接這兩個字嗎？

回了教室一坐下，同桌就遞來最新八卦。方詩瑩果然是抹着眼淚回教室的，很快謝殊均拒絕且言語惡毒說人醜還愚蠢的流言從班級蔓延到年級到學校，此後兩年來告白硬剛的都隻有兩個低屆學妹。

大概就是從那天起，方詩瑩整個高中都沒再跟謝殊均說過話，必要交流都得拉個人做傳話筒，看謝殊均永遠都是斜着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