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犯了錯,也該先送往衙門報官之後才能處置。重陽佳節,蔡衙内在别人府上懲治僮仆,不太好吧?”
蔡禅忱收腳擡眼,交叉雙臂,歪頭嗤笑道:“我處置我的下人,關李二你什麼事啊?管這麼寬,家住黃河邊?别以為你跟太傅關系好就能教我做事!”
女子不再叫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暈過去了。
李瑜卿瞟她一眼,摸摸下巴,笑意溫和:“我不過是在為蔡衙内你考慮罷了。”
“嘁,”蔡禅忱舔舔後槽牙,“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小懲大誡乃小人之福?我也是在為她好罷了。這兒沒你們什麼事了,散了吧,散了吧!”
趙去非姗姗來遲:“剛才我讓下人們在庫房裡取了幾壇三十年的金莖露,咱們喝點菊酒投個壺?”
金莖露出自皇城禦酒房,産量不高,基本上僅供官家享用,隻有極少數的皇親國戚和大臣們才能得到賞賜,三十年份的老酒更是極為難得。
蔡禅忱想了一陣,歪頭沖着李瑜卿挑挑眉毛:“走吧,李二。”
投壺輸了的人需要罰酒,趙去非投壺的水平居中靠下,偏生瘾頭不小,不讓旁人相讓還想碾壓式獲勝。
他本身準頭就不是很好,一輪過去,喝完了三十年金莖露泡出的菊酒,雙頰泛起粉色的暈紅,走起路來都直打擺子。
“幫我……嗝……幫我,”趙去非搖搖晃晃摟住崔皓的肩膀,長臂一揮,指了指斜對面的蔡禅忱,“幫我赢了蔡……蔡衙内!”
蔡禅忱打眼一瞧,小厮瘦瘦高高,長相普通,唯獨一雙眼睛漂亮得有些違和。
忍不住盯着那雙眼睛多看了幾眼,他調侃道:“趙太傅玩不起呐!一般人可赢不了我,也不知你這外援,有沒有崔衙内的半分風采。”
趙去非豪情萬丈:“有!怎麼沒有?他就……”
崔皓走上前來,定定看蔡禅忱一眼:“蔡衙内請。”
趙去非失去支撐,險些摔倒,被李瑜卿先人一步扶住,嘴上仍在嚷嚷:“赢……赢了他!”
蔡禅忱自得道:“若是我先,你們公子可就沒赢的機會了,還是你先吧。”
崔皓堅定道:“蔡衙内請。”
蔡禅忱扭頭看向趙去非:“太傅可有彩頭?若是我赢了,把你這小厮送給我可好?”
趙去非:“不……不行,他不能給你!換一個,随便誰都可以。”
蔡禅忱原本隻是随口一提,如今被趙去非拒絕,反而被激得動了真的念頭,“那便不比了。”
趙去非不樂意了,“比比比!就是你的條件得換一個!”
這蔡衙内究竟看上二狗子什麼地方了?
隐在人群中的夏折薇百思不得其解。
她來時恰好聽到女子慘叫,由于身份尴尬,特地請了李瑜卿幫忙出面,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沒能及時把人救下。
僵持不下間,李瑜卿道:“若是去非手底下的人赢了,蔡衙内把那個犯了錯的女使送給我們可好?”
蔡禅忱撫掌而笑:“還是李二爽快,先說好,我赢了這人歸我!”
說罷,他取來羽箭,幾番連投,皆中壺中,“我赢了,人歸我!”
李瑜卿不慌不忙,笑道:“蔡衙内且等等,我們的人還沒投呢。”
趙去非往嘴裡灌了一大口菊酒,暈暈乎乎道:“……對!對!”
“我已連中,這還用……”
蔡禅忱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厮瞧也不瞧遠處窄細的瓶口,輕描淡寫翻轉手腕,幾隻羽箭發出嗖嗖嗖的破空之聲,每隻羽箭落入壺中時都能将原本已在壺裡的羽箭震出來一支。
再回神,壺中自己投入的那些羽箭盡數被震出局。
蔡禅忱的呼吸在頃刻之間變得格外粗重。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手神乎其技的投壺水平給鎮住了。
不着痕迹勾勾崔皓的小指頭,夏折薇轉身回到碎石路上,去找那個暈倒的女子。
望着她歡快的背影,崔皓勾勾唇角。
蔡禅忱眼中閃着陰晴不定的光,倏然問道:“房陵荒涼偏僻,太傅可還與那裡的崔衙内通過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