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剛好嗎?怎麼又病了?”元昊捏了捏嘴角的胡須,話中有話,“我說,你們夫妻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啊?哈哈哈哈……”說完他狠狠地在沒移芝蘭身上抓了一把,弄得她哼吟了一聲。
“君上說笑了。”米禽牧北敷衍了一句,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甯令哥的表情卻一言難盡。
旁邊有幾個不長眼的大臣跟着元昊笑了兩聲,看到米禽牧北的反應後又趕緊嘎然而止,惶恐地端起酒,敬他道:“米禽将軍為大夏鞠躬盡瘁,勞苦功高。很快大宋又要将歲币和城池雙手奉上,這全是大将軍的功勞啊!”
這下輪到元昊不爽了。半年多前,甯令哥在衆臣的簇擁下被推舉為太子監國,當時朝中的呼聲太高,元昊自己又貪念天都山的溫柔鄉,所以就一半被迫一半自願地同意了。這半年來,他能感覺到自己被逐步架空,甯令哥和米禽牧北的勢力越來越大,甚至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他也試過奪回權柄,可身邊全是米禽牧北的眼線,他很難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時機。隻要他們犯錯,失掉部分人的支持,他就能抓住破綻給他們狠狠一擊。本來上次米禽牧北拘捕宋人的時候,他以為機會來了,卻不料米禽牧北劍走偏鋒,硬是把一件荒唐事變成了對大宋的一次完勝,反而鞏固了他的地位。現在這事又被人拿出來歌功頌德,簡直恨得他牙癢癢。
于是他有些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還是等東西到手了,再喝米禽愛卿的慶功酒吧。”
“君上說的是。宋人狡詐,出爾反爾也說不定呢。”米禽牧北别有深意地答道。
***
宴飲到一半,突然有皇宮侍衛來報:“右廂軍有異動!幾萬大軍從南向北,朝着天都山别宮來了。”
宮殿内頓時一片嘩然。
甯令哥趕緊拉着米禽牧北問:“這是怎麼回事?”
“殿下稍安勿躁。”米禽牧北按着他的手,心裡頓時明白了三分。
座上的元昊忍不住發怒了:“米禽牧北,你什麼意思?是要逼宮嗎?難怪趙簡沒來,你們是想裡應外合啊!”
話音一落,殿内元昊的親兵立刻就把米禽牧北圍了起來,一時間劍拔弩張。
米禽牧北從容地站起來,俯首說道:“君上息怒!臣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元昊當然不信他的話,“哼,能調動右廂軍的除了你還會有誰?難不成還有人假傳軍令?”
米禽牧北摸了摸袖裡的兵符,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是他棋差一招。
他也瞬間明白了趙簡的計劃:趁冬日宴的時候調動天都山的軍隊制造逼宮的假象,既能調虎離山,又能引起混亂,給大宋救人争取更多時間。
阿簡,你這一招可真毒啊。
他淡淡地一笑,答道:“大軍确實是臣下令調動的。”
這話立刻讓殿内炸開了鍋,連甯令哥都驚呆了。
“好你個米禽牧北,你竟敢謀逆!把他給我拿下!”元昊怒吼道。
“君上!請聽臣把話說完!”米禽牧北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臣調走右廂軍其實是為了誘敵。臣早已查到,大宋求和并沒有太多誠意,他們一直打算出兵救人,再撕毀合約,隻是五萬大軍駐防讓他們無從下手。如今我故意調走大軍,就是為了讓宋軍露出馬腳,然後再殺一個回馬槍,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以此增大我方的籌碼。現在,請君上允許臣出宮率領右廂軍返回,定能截殺來襲的宋軍。”
“荒唐!”元昊聽完他的一番解釋反而更惱火了,“冬至佳節你給我來這麼一出?你是要把朕和滿朝文武都當猴耍嗎?你又怎麼知道宋軍會攻過來?……不對,你肯定是在狡辯!你讓朕放你出去,你就好帶着大軍殺進來!”
“君上!軍機不可延誤啊!”米禽牧北有些急了。
“你不許走!給我看好他!”元昊大手一揮,“我倒要看看你說的宋軍什麼時候打過來!”
兩人僵持不下,宮殿内的群臣也人人自危,不知該如何是好。甯令哥更是一頭霧水,不懂米禽牧北究竟唱的哪一出。
隻有米禽牧北自己知道,如果他不把調動大軍的責任攬下來,趙簡必死無疑。隻是現在,他被搞得很被動,時間一點點流逝,留給他的勝算也越來越小。
不知等了多久,終于有人來報:關押宋人的營地遭襲。
“這……宋軍還真的打過來了?”元昊這才幡然醒悟。
米禽牧北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請命道:“請君上立刻允許臣前去帶兵擊退宋軍!”
元昊自己判斷失誤,卻不願承認,反而繼續責怪道:“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要是讓這三千宋人在冬至節被救走了,大夏顔面何在?這事要處理不好,朕一定将你軍法處置!”
米禽牧北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君上放心,臣早有部署,絕不會損我大夏軍威!”
話雖說得響亮,他的手心裡卻隐隐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