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演上了?”費聽轍服氣地一笑,“不行,軍營絕非僅留之地,你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其他事我們再從長計議。”
米禽牧北搖搖頭,“我非但不會離開,還需要你在我立功之後,把我引薦給沒藏兄妹。”
“什麼?你瘋了?這樣太危險了!”費聽轍瞪圓了眼低聲吼道。
米禽牧北斂起笑容說道:“我本來确實沒打算親自去面對他們,可事關大夏存亡,我豈能袖手旁觀?既然時局給了我這個契機,我便隻能挺身而上,險中求勝。”
費聽轍眼中劃過一絲疑慮,“除了獻策擊敗遼軍,你究竟還想做什麼?”
米禽牧北透過面具直視他,铿锵有力地吐出幾個字:“為國鋤奸,為太子報仇。”
“報仇?”費聽轍再次睜大了眼,“你是說,太子的死……真的是沒藏兄妹的陰謀?”
米禽牧北點點頭,無需再多言。
“好,很好。”費聽轍踱了兩步,撿起地上的刀端詳片刻,然後插回鞘中,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是為太子報仇,自然要算我一個!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全力配合。”
“多謝費聽将軍!”米禽牧北把右手按在胸前,以黨項人的身份折手緻意,又擡起頭道,“如今你最需要做的事,就是繼續隐瞞跟太子的關系,獲取沒藏兄妹更多的信任。”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費聽轍拉着米禽牧北的手,春風滿面地從帳篷裡走出來,向部下介紹道:“這位是梁懷甯梁先生,有張良之才,諸葛之智。今番探讨戰事,梁先生見解獨到,深得我心。有梁先生相助,我們左廂軍定會如虎添翼!”
聽此一言,兵将們士氣大振,紛紛歡呼。
費聽轍沒有多做停留,而是拉着米禽牧北朝山頂走去。這座山雖然不高,但視野開闊,甚至能夠遠遠望見遼軍的駐地。米禽牧北手裡還拿了一張羊皮卷,上面是根據渤海人給的情報詳細繪制的大遼邊境布防圖,連各地駐軍的兵種人數,還有糧草補給線都一清二楚。
遼主耶律宗真在上次大營遭渤海人偷襲之後,就回到了遼都上京,以防後方再起内亂。而他的胞弟耶律重元和太子耶律洪基則留在夏遼邊境,各率十萬大軍,分别駐紮在金肅城和威塞堡,一南一北,夾逼費聽轍所駐的三角川。三角川隻剩不到五萬左廂軍,實力懸殊可見一斑。
不過,這叔侄倆素有嫌隙。耶律重元自小被太後偏愛,卻因為年幼無知稀裡糊塗出賣了想要發動政變改立自己的太後,反而獲取了耶律宗真的寵信,因此野心膨脹,甚至差點在米禽牧北和渤海人的聯合策劃下起兵謀反。而太子耶律洪基雖然不到二十歲就被委以重任,卻始終因為父親醉酒後一句要傳位給耶律重元的許諾而籠罩在儲位不穩的陰影之下。兩人貌合神離,都急于立功掙取威望,卻又都想比對方少損耗自己的兵力。
米禽牧北明白,要想盡快結束戰争,隻能給遼軍慘痛一擊,最好還能擒獲重要人質。現在有了渤海人提供的信息,他們便能輕易找出遼軍的薄弱點,于是一個四兩撥千斤的計劃在他和費聽轍的商議下出爐了。
他們先派兵奇襲,切斷了金肅城的糧道,然後又派出一千人佯攻金肅城。這些人分成小隊在城外一裡處來回策馬飛奔,每人扛兩支旌旗,馬尾上拖一串樹枝,所過之處煙塵滾滾,如有千軍萬馬。耶律重元頓時大驚,以為夏軍傾巢而出前來攻城,隻好一邊命令全城加強防備,一邊送信給威塞堡請求馳援。
而坐鎮威塞堡的耶律洪基得到消息後,以為三角川的左廂軍大營此時一定空虛,與其增援金肅城,不如趁此機會一舉奪下三角川。于是他親自率領五萬大軍浩浩蕩蕩開往了三角川。
如此行事,正中米禽牧北下懷。他其實早已調出兩萬兵力,繞道而行,從面朝大遼方向的東南和東北兩個防守最為薄弱的寨口夾攻威塞堡。兩支夏軍皆有鐵鹞子開道,勢不可擋,本就防衛松懈的營寨在突如其來的沖擊下營門大開,來不及整裝上馬的五萬人就這樣被屠戮殆盡。
而耶律洪基率領的五萬人來到三角川,卻發現夏軍仍有近三萬人駐守在此,嚴陣以待。他驚呼中計,趕緊鳴金回撤。見對方自亂陣腳,費聽轍立刻親率兩萬人出營追擊。攻下威塞堡的夏軍也往三角川方向趕來,耶律洪基腹背受敵,潰不成軍,隻好帶着小隊随從倉皇出逃。
然而,米禽牧北和費聽轍早就計劃好要活着他,自然對他緊追不舍。料到他會向金肅城方向逃去,他們早就在途中設下了埋伏。終于,耶律洪基的馬中箭倒下,他本人也成了夏軍的俘虜。
左廂軍一舉擊潰兩倍于己的敵軍,還擒獲了敵國太子,這可是夏軍久違多年的大捷!三角川軍營擂鼓震天,将士們舉杯相慶,紛紛對這位新來的謀士贊不絕口,心悅誠服。
耶律洪基被押到了費聽轍和米禽牧北所在的主帳内。未及弱冠的少年顯得十分慌亂,剛進帳就不停喊着:“我是契丹太子!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費聽轍皺了皺眉頭,故意說道:“契丹太子?好啊。無數大夏将士被遼人所殺,我正好拿你的血祭奠他們!”
“别……别殺我!”耶律洪基趕緊跪下求饒,“我父皇一定會贖我的。你們想要什麼?金銀珠寶,還是城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
“呵呵。”費聽轍鄙夷地嗤笑,“沒想到以儒雅著稱的大遼太子,原來是個這麼沒骨氣的窩囊廢!”
米禽牧北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看着費聽轍逗弄夠了這位“太子”,然後叫人把他帶下去關押。按照他們的計劃,耶律洪基自然是不能死的,他們還要拿他作為籌碼與大遼談判停戰之事。
等其他人都退下了,米禽牧北才走到費聽轍身邊,小聲說道:“此人不是耶律洪基。”
“什麼?”費聽轍吃了一驚。
“耶律洪基我見過。這個人跟他年齡相仿,不過,長得倒是比他清秀。”
“原來是被調包了?”費聽轍憤怒地捏緊拳頭,一邊說一邊朝營帳外走去,“豈有此理,我去宰了這個冒牌貨!”
“且慢!”米禽牧北一把将他攔住,“讓我去會會他。說不定,此人還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