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領命離去，帳中隻有她們二人。褚昀輕輕皺眉，猶豫過後，仍是沒有出聲。

這西魏的太女殿下當真這麼好心？或者說，處理了傷口才能更好地折磨她？那又是何必呢，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很快，腳步聲便近了。軍醫帶着物資前來，停在褚昀身側。

她們不由分說地按住褚昀，一把扯開麻衣的交領，瞬間可怖的傷口暴露在了空氣中。

“别碰我！”她試圖掙紮，奈何被繩索緊緊禁锢住，遠遠看隻不過是搖晃了一下。

那位太女殿下悠悠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神色不明。褚昀恨極了被賞玩的滋味，隻能掙紮着偏過頭去。

軍醫正着手處理傷處，因為傷得深，惹得褚昀不住地顫抖。下唇被咬得死緊，唯恐發出痛呼。

“咬着吧，會好受些。”一張手帕被遞在了嘴邊，褚昀毫不猶豫咬了上去。也罷，反正都已顔面盡失。

執着手帕的玉手并沒有收回，而是順着力道在褚昀面頰上摩挲了兩下，輕輕拭去面頰上的塵土，更是暗暗捏了捏她的下巴。

略帶戲谑的玩弄一點點摧毀着褚昀的自尊。她試圖扭頭躲開，卻又被掐着下巴擺正。

她沒有擡頭，但也感受到了玉手的主人正細細端詳着她的面龐。這太女殿下……恐怕早就盯上她了。

須臾間，她的額前便綴滿了冷汗。硬生生逼出來的生理淚水噙在眼眶中，她隻能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

脖頸間突然傳來了力道，呼吸的通道受到了外力的壓迫，褚昀渾身一緊。

“本宮給你時間考慮，”不輕不重地嗓音在耳邊響起，因為離得太近，熱氣萦繞在耳邊。窒息感漫上來，加上耳邊的熱氣，褚昀又掙紮起來。

她想出聲怼回去，話語卻被手帕堵在了口中，隻能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這位太女見她還算老實，便松開了她。喘氣之餘，褚昀擡眸瞪了一眼，隻見到了對方戲谑的笑容。

褚昀當然不知道，不甘又憤怒的表情配上她英氣幹練的眉眼，加上口中阻止她言語的手帕，究竟是怎樣一番風采。

正惱火着，軍醫便已簡單處理了傷處。條件有限，且傷處的位置難以下手，纏繞的紗布形成一種奇怪的形狀附在褚昀的左臂上。

軍醫收拾好工具，無言地朝着太女行了一禮便離開。

口中的手帕被撤去，褚昀咳嗽了兩聲才緩過氣來。她扭頭看了眼被紗布纏繞的左臂，又對上了面前太女别有意味的眼神。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沙啞的嗓音讓她自己都聽着不适，“其她，不可能。”

”是麼？”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褚昀望向帳外，一位身材健碩的中年女子邁步入内，臉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殿下。”“大将軍。”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倒是便宜了自己，瞬間便知道了此人是誰，褚昀不禁苦笑。

“此人便是殿下要的人？”那位被稱為大将軍的人一面向褚昀走來，一面詢問道。

“是。有勞大将軍替本宮尋得了，”太女笑答，語氣輕快。

“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這大将軍走近來，用眼神描摹了一遍褚昀的五官，又掃過褚昀身上半褪的麻衣以及圈圈環繞的繩索，微微點頭道。

褚昀也擡眼同她對視，竭力記下這位大将軍的模樣。原來就是這麼一位大将軍，指揮大軍一步步摧垮晉軍，再對最後的一支孤軍窮追不舍，最終才把她抓來。

不得不承認，當真是好算計。

“殿下不若将她帶去後軍去？”

“不必了，”那太女擺擺手，“就在本宮帳中便是。本宮還有話同她說。”

“明日便要趕路，那臣便不叨擾殿下了。”大将軍行禮而去。帳中又安靜下來。

“少将軍不考慮考慮麼？若你投誠，我大魏自有天地予你大展身手。”這位太女殿下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步伐踏在尾音上，話音落了，也恰好來到褚昀跟前。

褚昀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冷哼一聲。投誠？那她置先前受到的教誨于何地？置母國于何地？

褚氏将門世家，視忠義孝悌為族訓，她何來的顔面去背叛？貪生怕死、忘恩負義之流，她是斷不會與其為伍的。

“殿下歇了這條心罷。若就此殺了我，我亦認此劫難。”

這太女殿下忽然鼓起掌來。“有意思，”她俯下身，仔細審視了一番褚昀憤恨的神色，玩味地勾起嘴角。

一隻玉手從袖中拿出一枚藥丸，另一隻手掐住了褚昀的下巴，不由分說地灌了下去。

褚昀忙要吐出來，口鼻卻被緊緊捂住。随即，在意識将要陷入昏沉之際，那太女殿下漸漸靠近了她的耳邊，輕輕道，

“本宮名諱，姜璇，你可記緊了。你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