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聖上雷霆大怒,李咨在所上奏的密報中陳述三年前的科考曾有舞弊的現象,當中不少人請托、夾帶私情花重金打通監考人員獲得試題内容,從而得到名次後混得個一官半職,逐漸浸透入朝堂各部各位。
李咨并未點名當年監考官員的名字,可早朝上衆人都心照不宣,科舉三年一開場,而兩年前的主監考官正是龐貴妃父親,當朝太師龐吉,至于另外一位則是已經被包拯鍘頭的驸馬狀元郎陳世美,眼見着第三年時期将至,新的一輪科舉考試就在眼前。
龐太師一時間成為衆矢之的,他取下烏紗帽跪于金殿中央,願停職待罪,懇請皇上徹查此事證己清白。
趙祯自有思量,遂将龐吉禁足于太師府府邸,命副都指揮楊疏頌領兵監管,并下令開封府徹查此事。
夕陽西斜,黃昏的光渲染了大半個天際,像是街邊小攤上販賣的橘子的顔色,明亮活潑。銀灰色的天幕上,隐約有一輪瓊月躲藏在重重雲層之後,圓圓滑滑像是雞蛋那麼大小的光印散發着光亮。
這會正是晚飯飯點,長街巷弄裡酒菜香随風遠逝,可汴梁城内街上的行人卻絲毫未減少,相比起來比往日裡還更加喧嚣熱鬧,街上重新添置了不少賣筆墨書卷詩冊的攤子,一個個攤位長接而去,令過往書生目不暇接,就連空氣中的酒菜香也添了書卷墨香味。
城裡各大酒樓也都賓客爆滿,自打皇上下令明年開春後重新舉辦一場科舉考試,各州各縣的應試舉子聞風而動,不過短短半月的功夫就都從各地聚集到了汴梁城,科考時間提前了大半年,所以這些人自然得提前來此感受一下皇城腳下的風華,也好多做些準備,而由開封府受理的三年前科舉舞弊一案經過衆人的努力也多少有了些眉目。
酒肆飯館前旌旗招搖,華燈籠罩下的汴梁城熱鬧無比。
大宋未設立宵禁制度,所以夜市間燈火璀璨,舉目可見垂髫孩童圍着街角的大槐樹追打嬉笑,老人拂須歎今世繁榮,女郎三三兩兩攜伴而行,巧笑倩兮,風流才子擦肩而過,駐足萦香而望。
這座城一切的風采都将在夜晚裡與皎月星辰呼應。
較之城中的繁華熱鬧,敞開的城門口還是偏于細水清流的平靜。
丁月華着一身湖藍色繡如落雨般白色花瓣長裙,約三指寬的白色腰帶裹着纖細的腰肢,她右手手腕上帶着墜着一顆銀鈴铛的銀色手鍊,左手握着寶劍湛盧,削肩薄背,身形窈窕。她牽着一匹一眼就能瞧出來品種純正的汗血寶馬,馬兒打着響鼻,在她身後歡快到甩着尾巴。
她挺直着背脊走來,神采奕奕,看着面前的萬家燈火,朱翠閣樓,不覺停下腳步,迎風而立。微涼的夜風從她臉頰旁劃過,又從她淡粉色印銀紋花紋的發帶間溜走,耳上戴着赤金纏繞的珍珠耳墜,唇不點而赤,兩道眉毛細長美好,輕笑間眉飛色舞:“哥哥,這裡果真熱鬧。”若早知如此,她一定早就來了。
丁月華話音剛落,左右身旁各出現了一位俊朗青年,分别是她大哥丁兆蘭,二哥丁兆惠,二人手上也都帶着寶劍。
丁兆蘭觀其眉眼便能感覺到他的穩重自持,他着印暗花的褐色長袍,腰束金色錦紋寬片腰帶,香囊玉佩參差披拂,外着一件米色翔鶴騰雲的罩衫,靜靜站着,擡眸時眉眼含笑,如玉端方。
丁兆惠的一身打扮則閑的幹脆利落,着一身黑色緊袖衣衫,腰束黑色腰帶,腳蹬黑色長靴,一身黑到底,不清楚的還以為是從哪來的江湖夜盜,他長發卷成圓髻綁着随風飄曳的紅發帶,頭上帶着暗紅色抹額,額心中央貼着一枚小小的圓孔形玉片。
人來人往的長街的确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丁兆蘭作為長子,心系家中生意,不禁有了想在汴梁城分一杯羹的念頭。
丁兆惠走在前頭轉了好一圈才意猶未盡的走回來,在丁月華和丁兆蘭身邊嘀咕着:“果然是天子腳下,華貴皇都,還是咱們那松江府不能相比的。”
丁月華瞧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嬌哼笑了出來:“二哥,哪有說自己家鄉不好的。”
丁兆惠抿抿唇,複又去瞧丁兆蘭:“大哥,離舅公六十大壽還有好些日子,都是三妹一路催促,咱們早到了。”
丁月華眼波閃閃,走近盯着丁兆惠瞧:“二哥,你想表達什麼?”
丁兆惠摸着鼻子繞着丁兆蘭身旁而行,直到與丁月華之間的距離分開了才望着因燈火通亮而不完全顯露出來的月色幽幽道:“也不知白老五還在不在開封府,徐三哥說他這回惹下的禍事可大了。”
丁月華松開了牽着汗血寶馬的手,手中湛盧随着她擡起的手臂轉動:“那還不是展昭惹的事,他要是不接受那個禦貓的名号,五哥又怎麼會盜三寶借此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