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奪了他看中的琴,他便也想搶走他渴望已久的奔月。
是以,撺掇着十四君與自己競價。
論理,他的這些猜想并無确切的證據,可他就是直覺如此。
陸泓越想越氣,正在這時,他聽到台上侍官問道:“還有比九萬金更高的嗎?”
而竹字房内,聽到這話的宋辰安不由地抿緊了唇。
他暗自祈禱着,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九萬金一次!”
“十萬金!”
“蘭字房出價十萬金,還有更高的嗎?”
啪——
是希望碎裂的聲音。
折騰人很好玩嗎?在這種時刻出價!宋辰安憤憤地看向出價的蘭字房。
是城主府的人。
他想起了在琴坊遇到的紫眸小郎。
憤怒上頭的宋辰安第一反應便是那人又想刁難自己。但冷靜下來後,他又覺得未必如此,人家許是真的想要那把琴。
宋辰安暗自長歎,現在可怎麼辦呢?他也拿不出那麼多金呀。
思索間,他的餘光瞟到了裴煜。
要不然,向十四君借點?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宋辰安就狠狠唾棄了自己。
競拍一事素來講究量力而行,從未聽聞借金拍賣的。
更何況,他若是開了這個口,十四君和紀文君該怎麼看他呀。
他不就真成了那種心口不一,裝模作樣,愛慕虛榮,還攀高結貴的人了嗎?
可若是不借,那孤山玉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那可是孤山玉啊,是關鍵時刻能保命的底牌!
人總不能為了顔面不要命吧。
就在宋辰安咬咬牙,決定開口借的時候,裴煜那含着笑意的溫柔嗓音忽然響起,“真的很想要嗎?”
宋辰安聞聲擡頭,正對上裴煜那雙含笑的漆黑眼眸。他的心突突地跳了一下。
迅速垂下眼簾,宋辰安重重點頭道:“想要!”
然後,他聽到裴煜輕笑一聲,說道:“阿閑,挂紅綢吧。”
聞言,宋辰安愣住了。
所謂挂紅綢,就是讓在場之人随意出價,而挂紅綢者會始終比出價者高出一成。
紅綢挂出後,整個拍賣會場的人都驚住了。
近百年來,拍賣會上挂紅綢一事屈指可數,不曾想今日竟遇見了。
這個竹字房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啊。
“竹字房挂紅綢!”侍官聲音也難掩激動,“諸位可還有要競價的?”
無人出聲。
對方都挂紅綢了,擺明了在說,那琴她要定了,還競什麼價啊!
蘭字房内,陸泓帕子都快扯爛了。
十四君竟為那商戶子做到這種地步!
真真是氣死他了!
“如此,恭喜竹字房的客人成功拍下古琴奔月!”侍官恭賀道。
房内,聽到這句話的宋辰安仍有種不真實感。
十四君為他挂紅綢了?
孤山玉是自己的了?
他定了定神,将心中一絲異樣的感覺壓下,随即向裴煜行禮道:“多謝十四君,我會盡快将金還上的。”
“這點錢,我還不放在眼裡。”裴煜笑道,“宋小郎亦不必放在心上。”
“十四君家大業大,可不在乎這點東西。宋小郎就别推拒了。”紀淩也在一旁附和道。
宋辰安默了一瞬,語氣誠懇道:“一碼歸一碼。十四君願意出手幫我拍下這奔月琴,我已然是銘感于心,可不能再貪心地連金都不還了。”
裴煜輕唔一聲道:“那小郎盡可慢慢還,不必着急。”
說話間,奔月琴已被侍者送來了房間。
看着面前的奔月琴,宋辰安無疑是激動的。
亂世将臨,他為自己和長姐争得了一份保障。
宋辰安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就去看那孤山玉,隻能先裝作仔細端詳琴的樣子,順勢撫上那琴穗上的雪白玉珠子。
方才在那圓台上,侍官無意将這玉珠子置于光下,被他發現了珠内流轉的紫金異色。
如今置于眼前,他才真正看到了紫金化作的“鏡”字。
這玉珠子是孤山玉無疑了。
悄悄拿下至寶的歡喜讓宋辰安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這琴便這般好,讓宋小郎如此喜不自禁,愛不釋手?”裴煜似是好奇地問道。
宋辰安一驚,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将琴穗放下,他解釋道:“原以為此次要錯過這琴的,沒想到竟真的拍下了。”他一頓,強調說:“我那是失而複得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