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們那麼好。

裴瑾之坐在雲程旁邊，兩人的手緊緊相扣，盯着雲程恬淡的睡顔，聽着念華的解釋，他的目光也沒有移開，冷淡開口：“師兄暈倒前發生了什麼？”

念華仔細回憶：“當時隻有戚大夫和老爺在房間裡，雲大夫和我在外面等待。後來雲大夫聽見房中有奇怪的聲音，就帶我闖了進來。我們進來時，戚大夫已經暈了過去。雲大夫連忙查看戚大夫，但很快他就一同暈了過去。”

“沒有任何異樣麼？”

念華一怔，腦海裡浮現出雲程擡起的手，恍然大悟：“雲大夫暈倒前好像伸手擋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攻擊了他！”

得到有用的訊息，裴瑾之重新檢查了一遍雲程的身體，細絲靈力在雲程經脈中遊走，任何角落也不放過，但還是一無所獲。

裴瑾之眉間浮現郁色，轉身對戚勐依樣畫葫蘆，同樣沒有異常。

念華挂心幾人的情況，壯着膽子問：“仙人，怎麼了？找不到病因嗎？”

裴瑾之沒有回答，低頭，光潔的額頭輕輕抵住雲程的額頭，重新探看雲程的額溫，确定溫度正常後，裴瑾之将目光投向另一邊的習商。

念華察覺到裴瑾之視線的變化，感知到他将注意打到習商頭上，立刻飛身撲了過去擋在習商身前，唯恐他做一些傷害習商的事。

“啧。”裴瑾之有些不耐，冷泉般的嗓音響起：“讓開。”

念華聲線顫抖：“你要做什麼？”

裴瑾之想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雲程恨不得一掌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小丫頭，可師兄似乎對這個小丫頭很上心的樣子，自己要是傷了她，恐怕師兄要怪他。

裴瑾之按下不耐：“不必如此緊張，我對你家老爺沒有任何興趣，隻是想從中尋找突破口罷了。我若真想對你們不利，你覺得你能擋住我麼？”

雖然念華很不想承認，但裴瑾之說的的确是實話，她的脖子仍脹痛着，呼吸都有些困難，門外橫陳着遍地蛇屍，若是裴瑾之真的想傷害習商，念華也無法阻擋什麼。

她無意識咽了咽口水，這個舉動引起裴瑾之的注意。視線觸及她脖子上的指痕，裴瑾之擡手在她咽喉半寸處停下，念華瞳孔瞬間緊縮，還未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威脅她生命的手掌已經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她喉嚨一陣清涼，腫痛感完全消失。

念華怔忡：“你……”

裴瑾之一派淡然：“讓開。”

被迫無奈，念華心不甘情不願的挪步讓開。剛剛挪動半寸，身後的習商猛烈的咳嗽起來！

念華驚慌轉身，隻見習商嘴裡不斷的湧出鮮血，但嘴角确實詭異的彎着。

她快要被吓傻，撲過去抖着手捂住習商的嘴角，妄想堵住不止的血流。

裴瑾之見人的狀況越來越不好，拎離念華，向習商身體中灌入力量，強行喚醒習商。

“咳咳！”

習商茫然睜眼，美好的幻境節節破碎，他側頭，隻能見一高大的陌生男子和滿眼淚的念華。

美夢後是巨大的空虛和寂寥，習商孤寂多年的心，原本以為再也不會痛的心，像破了一個巨大的洞，寒風淩冽穿過。

這種滋味，無異于一遍遍的淩遲。

莊生曉夢迷蝴蝶，習商苦笑，原以為自己可以死在幻象中，老天卻不想連沉溺的機會都不給他。

“老爺，你終于醒了。”

念華跌跌撞撞奔到習商身旁，埋首哭泣。

習商緩慢擡手，輕輕拍着念華的肩：“别哭了，人老了，總是要走的。我已将你托付給雲大夫，你以後要好好生活。”

習商語氣中的死志讓念華惶恐，即将失去親人的恐慌牢牢籠罩住念華，她忍不住啜泣：“不要，不要！”

念華跪着朝裴瑾之移動，拽着裴瑾之衣角：“仙人，你救救我家老爺！求求你！你那麼厲害，一定能救他！隻要能救老爺，我什麼都願意做！仙人，求求你了！”

縱然不喜歡念華，裴瑾之也沒有讓人跪拜的癖好，手指輕動，念華就被提到習商身邊坐着。

裴瑾之掃了眼習商面如金紙的臉色，如實道：“他的精氣完全被掏空，命不久矣。強留下來，隻會破壞六道平衡，你家老爺會變成一個活死人。”

“真正的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