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程望向尚還算得上弱小的裴瑾之若有所思:這麼小小的一條,居然真的有如此威壓?
黎溫見到裴瑾之的龍形也是一驚,目光中帶着狐疑:“這麼小?還是說你有意壓制?”
幼龍落尾巴輕擺将地面上燃燒的灰燼蕩開,穩穩落地,吐出人言:“我被封印數百年,生長滞緩,就是如此。”
黎溫心中不快,剛成年的龍族所擁有的龍筋是最好的,剛剛蛻化生長,既堅韌又柔軟,融合性極佳,是塑造新身最好的佐料。
可惜了,黎溫眉目微斂,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裴瑾之尚處于幼年時期,龍筋柔軟有餘卻堅銳不佳。
不過這已是最好的選擇了,成年龍骨肉筋脈融為一體,就算算她有本事有機會剝落,也不好煉化,說不定還會産生排異性。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又該從哪找到一條合适的龍呢?
她又能等到那時候嗎?
心頭千回百轉,最終她扔給裴瑾之一把匕首,冷冷道:“用這個把你的龍筋剔下來。”
裴瑾之垂眸,地上短匕小巧,鎏金蟠龍環身,璀璨無比,唯有刀尖那一小點呈現朱櫻色。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龍尾将匕首輕輕卷起拿到眼前細細端詳。
“放心,這是我親手鍛造的,縱使你龍皮龍骨,也抵擋不住它的鋒芒。”黎溫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警告道:“神殿内那位,可還等着你救她呢。”
檐梁上一片琉璃瓦經受不住高溫炙烤,碎裂成幾塊稀稀拉拉落到地面上,像是開春凍湖表面那層半融的冰。
裴瑾之回頭看了半晌,突然舉起匕首向背部刺去!
陣外雲程被這一巨變驚到一顫,一團棉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話,身體快過腦子邁步沖向前就要撞向屏障。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大家都以為裴瑾之這般淡定必有後手,卻不想竟是真要交出龍筋!
隻是龍失去龍筋,就算活的下來,也是孱弱不堪,再無呼風喚雨之能。
設身處地,他們是不可能這般任人宰割的,拼死也要一搏!
妖界強者為尊,一條病弱纏身沒了指望的龍,光有血脈又有何用?
一時間心思各異,卻心照不宣的認定龍族後繼無力,巅峰和輝煌将要停駐在此刻,往後新月換舊日,勢力恐怕将要重新洗牌!
雲程眼裡隻有匕首閃着寒光刺破龍鱗的瞬間刀尖上消失的朱櫻,他奔向屏障,下一秒身體被玄稷截停。
“瑾之他……”
“靜神凝氣。”玄稷輕呵:“你的靈力要逆行了!”
靈力?
雲程神情有片刻的茫然,他靈力不是沒了嗎?何來的逆行?
至此,雲程才發覺自己靈脈中靈力洶湧,宛若海上驟起波瀾,銀濤卷雪翻滾而來,勢不可擋。
不自覺握了握指尖,重新感受到身體的輕盈。
隻是暗礁藏于力量之下,雖靈力充沛,可就如熟透了的果實,即将爆皮溢出。
玄稷立刻動手點封雲程幾大穴脈,讓他盤腿席地而坐,沉聲囑咐:“氣沉丹田,凝息,感受靈力如何遊走,慢慢引導疏通。”
雲程不肯閉眼,不放心地說:“可是小師弟那邊.....”
“放心,瑾之從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哪怕這等情景,他也不會。”玄稷覆合上眼前那雙因為擔憂而璨亮的眸,耐心分析:“你此次靈力恢複突然,恐和情緒波動相關,此時切勿思慮。修士靈力逆行損傷不可逆,孰輕孰重你明白的。”
話說到這份上,雲程才安心打坐,眼前頓時浮現靈力在經脈中亂竄似雨中亂流的景象,連忙凝神安撫,運轉丹田,讓乍起的靈力重新在靈脈中流動起來,尋找各自歸處。
當匕首全部沒入裴瑾之的脊背,黎溫屏吸緊盯着這一幕,隻待銳利刀尖逆鱗劃破皮肉,取出深藏的龍筋。
卻見裴瑾之雖動手割傷肌骨,可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黎溫擰眉,裴瑾之卻已恢複人形。他單手撐地,仰首起身,距離脊柱不足半寸的地方還插着那把閃着粼光的匕首。
裴瑾之似感覺不到疼,他徑直拔除那把短刃,帶着熱血的刀便被扔至黎溫腳邊。
不等她做出反應,裴瑾之蹲地就着滿手的血于複生陣陣心畫符,筆鋒嶙峋一氣呵成,蒼白的唇嚅語着:“春湖水、青桐木、高山土、帝江火、屠龍金,五行相生相克,樊籠一蹴而至!起!”
霎時,湖面波濤橫生、殿前梧桐被燒到枯黑的枝幹搖曳、地鳴不止高山傾頹、烈火熾盛更比先前、地上的屠龍匕首爆發金光,自柄端至刀尖皲裂!
五行元素四面八方彙集,織成一張密網,直直撲向黎溫!
威壓如山傾,黎溫一時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