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杪攥緊手中槍,艱難地移開視線,努力平複心緒。
“或許,可以讓我試試嗎?”
一道怯生生、藏着怯懦、猶豫仿佛說出口就已經用了全部勇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紛紛回頭,夏林夕極少被這樣多的目光注視過,不禁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堅持又說了一遍:“可能,我可以試試嗎?”
玄锟盯着人清澈的眼,好半天才想起他是誰,道:“你是蓮醫谷的弟子,跟着溫宗主前來的夏林夕吧,你身邊是你的師弟紀塵。”
雖是問句,但玄锟說的肯定,這兩人他有印象。
鴻蕪宗所得請柬不多,溫如頌撇下其餘數個親傳弟子不帶,反倒帶了兩個外門弟子,這事還被玄烨提過。
不過夏林夕隻一心跟在溫如頌身邊,默默做事從不多話,存在感不強,這才容易叫人忽視。
夏林夕沒想到玄锟居然會記得自己,連連點頭,褪去七分怯懦多了三分激動:“是我是我。”
又補充道:“我、我平日跟着溫宗主采藥炮制,遇見一些奇木異草我都能處理。也許、也許我能試試。”
夏林夕越說聲音越弱,氣勢也越虛,但依舊磕磕絆絆地表述完整,隻是忍不住抓緊了交握的雙手。
紀塵默默半站在他身後,輕輕靠近。
玄锟沒有立刻答應,沉默着詢問玄稷的想法。
裴瑾之忽地開口:“在秘境時,有一日聽聞溫宗主獲得數顆百年人參,似乎是你的功勞。”
猝不及防被提及往事,夏林夕下意識回答:“啊,對。那些人參不知怎地,總是跑到我的采摘區域,這才撿了個便宜。”
聞言,鸢杪和鸢栎對視,心照不宣交換了眼神。
玄稷看向裴瑾之,裴瑾之點點頭。
玄稷略思索片刻,終于将夏林夕從緊張躊躇的情緒中解救出來:“既如此,玄稷深謝小友,拜托了。” 說完,向夏林夕拱手一拜。
夏林夕連連擺手搖頭,左退右讓,整個人如木樁一般直挺挺立着,恨不得來個對拜。
在衆人期待下,夏林夕挪步至古樹旁,胸脯一鼓一扁,吐納緩解緊張情緒。
他探出手,掌心凝聚了一團微弱的治愈靈力沿着樹枝的紋路遊走,鑽入幹裂的縫隙治愈。
最初隻是一小塊枯死的枝幹煥發生機,随着靈力不斷增強,很快他治療的一整條樹枝都重新鮮活起來,變得柔韌,與纏繞着的其它枯死的枝幹相比起來,顯得格外突兀。
夏林夕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松了口氣,笑着摸了摸那條枝幹,哄道:“疼不疼?你看我是能治好你的對不對?要不要把樹靈交給我?我保證,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治好它。你現在将它護着,但它的傷你治不好呀,甚至你自己都很危險。相信我,好麼?”
他聲線本就輕柔,此刻更是放低了語調,一邊撫弄一邊勸說,像是和幼童商量。
衆人屏吸關注着,青桐依舊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夏林夕有些失望,挫敗地站起身,他以為自己終于能做點什麼了。
不過,他也習慣了。
夏林夕笑了笑:“沒關系,那讓我先治療你吧。這樣,你可以多撐一會兒。” 他試探地擡手,确定古樹沒有排斥,這才準備輸入靈力。
蘊力間,一截細窄長的枝條悄無聲息卷起夏林夕的指尖,中斷他的動作。
正奇怪時,面前那顆包裹嚴密的繭露出一星綠光。
枝條一層層剝落,一冒着綠光的幼童躺在其中,小臉皺成一團,似忍受着極大的痛苦。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他手邊還緊抓着一段樹枝不撒手。
繭隻剩一塊完整的底部,與垂落在四周枝條形成一張樹床。
樹床漂移,将孩童送到夏林夕跟前晃了晃。
夏林夕驚喜地望着這一幕,立刻伸出雙手去接。
樹床傾斜,樹靈滑落到夏林夕臂彎裡,依依不舍地拽着樹枝不撒手。
青桐先是摸了摸他的頭,輕輕抽。
沒抽走。
青桐像是愣了一下,枝條懸空停滞,又往回抽。
依舊沒有抽走,甚至被樹靈抓得更緊了。
夏林夕想幫忙但也沒第三隻手,隻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青桐惱了,提起來抽樹靈的手背。
“啪”地一聲,特别清脆。
挨打的樹靈沒有任何不舍,爽快地收回手。
青桐打完孩子,又朝夏林夕點了點。
夏林夕立刻保證:“放心,我會盡我所能。”
青灰色的青桐枝被烈火灼至漆黑,外皮脆化,一動就簌簌掉落樹皮。
隻是此刻,它的枝梢那一點細尖卷曲勾住夏林夕的小拇指。
夏林夕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這是要與他拉勾作保,連忙配合:“放心,交予我吧。”
上方的黎溫,瞧見這一幕,“轟”的一聲,腦中嗡鳴不止,将他炸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