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站一起的瘦弱男生一聽這明顯是要甩鍋,連忙接到:“也不是我!我就是個打雜的,最開始動手的還是你們自己人呢!”
這話一出,姜枝衆人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了垂頭不語的趙韬。
趙明殊上下打量他一眼,眼中毫無之前聚會玩樂時的輕松和笑意,隻餘一片冷漠。
和她同樣表現的不止一人。
趙韬在這數道猶如火焰般炙烤的注視下不敢擡頭,甚至産生了連臉上的傷都不那麼疼了的錯覺。
他握緊拳頭,喉嚨幹澀,不敢面對曾經的同伴拷問的目光,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們即将出口的質問。
但什麼都沒有。
就像是看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目光隻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不到。就連最情緒化的安靜,都隻是冷冷地瞥過去一眼,然後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移開了。
趙韬僵立當場,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燒感。
似乎還嫌這短短一小時内發生的事不夠刺激,一道驚呼聲突兀響起。
“她被喪屍咬了!她要變異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
喪屍帶來的恐懼頓時超越了剛才親眼目睹有人死亡的恐懼。現場一片嘩然。
在許多人慌亂又驚恐,甚至是仇視的眼神下,溫柚甯隻是平靜而沉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低頭看向手臂上那道烏青、滲血的牙印。
這一退好似給了二樓一些人莫大的鼓勵。
無論是退縮的、沉默的、事不關己的人,都如同占據了的道德的制高點,開始嚷嚷起來:
“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我親眼看到!被咬了之後變成喪屍的。不能讓她留在這裡,她會害死大家的!”
這些聲音漸漸彙聚成一股一邊倒的力量。
溫柚甯看清了每一雙眼。
有曾經痛哭流涕向她求助的,有真誠感謝她和梁褚送出的食物的,還有從前清澈但現在變得麻木而充斥着血絲的。
那一雙雙眼睛不同卻又相同,全都明晃晃地寫着“殺死她”。
原本跟着她幸存下來的一男一女下意識往遠離她的地方站了站,下一秒又意識到這動作不妥似的,露出愧疚的神色。
安靜一臉驚詫地轉過身,伸手想要觸碰她那條手臂,還不等她躲閃,安甯已經搶先将妹妹拽至自己身邊,低聲訓斥着什麼。
溫柚甯低下頭去,不再去看。
群情激憤間,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已經将姜枝之前的行為抛之腦後,或者說,他并不認為會有人願意為了一個一定會變成喪屍的人和在場所有人對着幹。
他上前就要伸手來抓這個可能讓所有人陷入險境的罪人。
卻被冰冷的金屬匕首抵住了脖頸。
近距離下女生的眼神竟讓他猛地打了個寒戰,直到此刻他才回想起馮成慘死的原因,登時如同被一盆寒冷徹骨的涼水從頭澆到尾。
“滾回一樓去。”
男人被推得一個趔趄,卻也不敢回頭理論,灰溜溜地逃到人群中。
姜枝拇指扣住匕首手柄,将刀入鞘。
她掃了一眼四周,最後看着俞飛,重複一遍:“都滾下去。”
這下衆人都知道她是對誰說的了。
俞飛懸在空中半天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他抹了把汗,長時間緊繃的神經讓他極不好受,哪怕隐約猜到姜枝因為同伴被咬傷而産生了顧慮,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算計什麼。
他對身邊幾人啞聲道:“走。”就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
處在旋渦中心的人都走了,剩下生怕被波及到一點半點的也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忙不疊地跟着走了。
至于有人被喪屍咬了?反正那人也不會下來一樓,要禍害也是禍害她們自己。
還有部分或是主動或是被迫跟着俞飛摻和的人,複雜地看了她們一眼,面色各異地離開了。
姜枝沉默地朝熟悉的營地走去,途中踢開了幾團随意丢棄的垃圾。
原本被女孩兒們布置得幹淨舒适的營地現在淩亂不堪,幾包僅剩的食物被洗劫一空,各類包袋和空瓶子擠滿了裡面空餘的空間。
姜枝停在外面盯了一會兒,過了幾秒,就地坐下,緩緩靠在了背後的貨櫃上。
五髒六腑如同被擠壓在一團的感覺令她作嘔,死死掐住自己才勉強不那麼失态。
現場幾乎安靜得有些窒息。
趙明殊很想說些什麼來緩和下氣氛,她一向很擅長這個。
然而這次,她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