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說吧。”

她的記憶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濃重的、嗆鼻的，幾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讓她大腦發暈，看到的一幕更是讓身體不受控制地戰栗。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來樓下查看情況的是她，而不是妹妹。

彼時的安甯死死抓着欄杆，轉頭，看清了李文在昏暗燈光下顯得震驚又駭然的神情。

“他們殺了人，很多人。”

“我和李文下去的時候，他們把一具具屍體都搬到了廁所裡，堆了兩米多高。”

她平靜地叙述着，簡短的隻言片語卻讓所有人都起了雞皮疙瘩，幾乎能想象那驚悚的一幕。

“我們想趁他們沒注意悄悄溜回樓上，但是被發現了。”

“和俞飛一夥的來抓我們，他們那時候好像已經知道你們不在了，綁了我們就想直接上樓威脅其他人。”

“結果……”她嘲諷地笑了下，“樓上就隻有靜靜一個。他們連預先的計劃都沒用到。”

何止輕松啊，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李文呢？”趙明殊抓住關鍵。

安甯：“我們随身攜帶了小刀。但當時情況緊急，我隻能讓他先割開繩子，從大門跑出去找你們救援……我留下來。”

“從大門？”

姜枝重複一遍。

安甯肯定地點頭，又放出一個重磅炸彈，“一樓的大門破了個大洞，足夠一個人通過的那種。”

她補充：“不過他們後面用冰櫃堵住了。”

姜枝思索了一會兒。

“血腥味沒有引來喪屍？”

安甯道：“趙韬告訴他們了。他們把噴霧、顔料還有床單全用上了，隔絕氣味。”

像是覺得荒唐，她扯了下唇，“要不是他們忙着弄這些，我還找不着機會讓李文逃走呢。”

姜枝靜靜地聽着這場短時間内翻天覆地的變故，安甯提供的線索不多，但也足夠了。

她手指摩挲着瓶蓋，突兀問道：“超市已經幾天沒來新人了？”

衆人愕然地看向她。

安甯是最先領會她言下之意的那個人。她喃喃道：“難怪……那些人、那些被他們害死的根本就不是超市的人。貼在門口的通知恐怕早就被他們撕了。”

她恍然大悟。

為什麼被死死堵住的大門會破開一個洞，為什麼俞飛那些人明明忍了那麼多天最後卻大開殺戒。

原來不是他們野心膨脹，根本就是被外面砸門的人逼到騎虎難下！

可又怪得了誰呢？難道不是他們自作自受，在堵住其他人最後一條生路的同時，也為自己埋下了隐患？

安靜并不知道這些，安甯被綁上來的時候她大腦一片空白，兩姐妹也沒機會溝通。因此現在也聽得很認真。

直到安甯說完，她還有點沒明白，隻是很難過地說：“梁褚學長和溫學姐聽到外面有人呼救才出去的，他們讓我守在裡面……”

安靜想問，溫學姐被咬傷了，那梁學長呢？他人在哪裡。

但是她想想溫柚甯臉上的神情，好像又隐約知道結果了。

幾人一時沉默下來。

半晌，一聲哽咽沒忍住洩露出來。

安靜揉揉通紅的眼睛，聲音沙啞，“他為什麼要背叛我們啊？”

姜枝沒法回答她。

趙明殊則是冷笑一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一分利益、一次沖突、一點埋藏在心底的嫉妒和不甘，都足夠了。人性從來都是這麼脆弱。”

姜枝歎息出聲：“等明天——不，就今晚吧。大家休息一下，在黎明之前，我們離開這裡。”

她不想浪費時間去揣測和研究那些陰謀算計，隻要——隻要能讓這些人都活下來，她沒有别的要求了。

冰冷而狹小的地闆上，幾個身影緊緊地湊在一起，互相取暖。

安甯握着妹妹的手，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哄她，“睡吧，等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好了。”

*

輕微的呼吸聲在靜谧的夜中交織在一起。

姜枝想起剛訓練時，往往半小時的格鬥訓練就會讓她在接下來的幾天都落下後遺症，再次訓練隻能開啟抗幹擾模式，訓練完成後又繼續疲憊疼痛陷入惡性循環。

但是自從喪屍爆發起，她數次戰鬥後流失的體力幾乎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哪怕是不久前和汲倬雲合作的那場血戰，她幾近力竭，放在以往需要幾天才能緩過來的情況卻在短時間内就恢複了不少。

她确信自己的身體正在進行着某種變化。至于這種變化是好是壞……至少目前看來，是利大于弊的。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

系統提供的緊急藥劑發揮作用後，加注在她身上的負面效果遲遲無法緩解，胃部的劇烈痙攣連帶着其他器官也跟着難受起來。

姜枝輕輕地把安靜熟睡中搭在她腿上的手放回去，盡量小心地起身，不驚擾衆人，剛彎腰撿起地上的撬棍，就聽到一聲熟悉又陌生的響動在耳邊響起。

短短幾天，恍如隔世。

【叮~】

【懲罰結束，系統将繼續為您服務。】

這是冰冷的機械聲。

然後才是她熟悉的那個聲音，吊兒郎當又漫不經心的。

【總算是回來了，這狗系統的懲罰可真夠變态的。】

【讓我來看看你這些天過的怎麼樣啊我親愛的宿主——】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