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時，苦命的高三生就來到了學校，準備早自習，穆雲舒進入教室時先看了一眼程墨的位置，空空如也。

見他還沒來，穆雲舒摸了摸兜裡的鼓鼓的東西，先回了座位，等裝模作樣地把英語書拿出來攤開到最後單詞那頁時，程墨來了。

穆雲舒起身，從阮微笙身前挪動腳步出去，坐到了程墨旁邊的位置，将衣兜裡的藥瓶隔空丢了一下又接住，遞給他:“給。”

程墨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全然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這什麼？”

“好東西，專治跌打損傷，保證你今天抹了明天就消腫。”穆雲舒信誓旦旦，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你這張唯一能算得上優點的臉變成缺陷。”

程墨笑了下，拿過藥瓶也往空中抛去，一瞬間，透明玻璃的瓶身在燈光下倒映出淺金色的光澤，輕松接住後，依舊是賤兮兮的口吻:“哎，穆雲舒，你給我送藥兩次了，這麼關心我，該不會是暗戀我吧？這可使不得，快高考了，得以學習為重。”

穆雲舒嘴角抽搐，臉色跟吃了屎一樣惡心又嫌棄，先是幾聲斷續的冷笑，慢慢延伸成控制不住的連續的嘲笑，像是被什麼離譜的事逗了根本止不住笑意。

“呵呵呵呵哈哈哈……”穆雲舒笑得彎了腰，“暗戀？還學習為重，程墨，你太逗了。”

早自習的時間還未到，教室裡陸陸續續的進人，書頁翻過的聲音，空調運轉時的聲音，以及同學間講話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嘈雜喧鬧。

在這片混亂中，程墨再一次的黑了臉，無情的嘲笑聲如噪音般刺痛了他的耳朵，聲音沉悶:“有這麼好笑嗎？”

“不好笑嗎？”穆雲舒反問一句，笑音明顯，說完這句便稍微收斂了一點，“不過話說回來，到底誰打你的？報複回來了嗎？”

程墨眉梢微微蹙起，明顯很不願意回憶這件事，偏頭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天:“我怎麼可能吃虧，有人要發瘋我哪躲得住。”

這麼一說，穆雲舒更感興趣了，偏偏這個時候上課鈴聲響起，教室裡頓時安靜了不少，她“啧”了一聲，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微一側身:“給我拿本書裝一下，你繼續說。”

程墨摸出一本物理推了過去:“你還怕老師？”

“不是怕，這叫尊敬。”穆雲舒加重了語氣。

故作認真的模樣逗笑了程墨，一掃因程家而被喚起的陰霾，輕扯了下嘴角，再擡眸時亦沒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也沒有這兩日的煩躁:“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懷疑我給他們程家惹麻煩，一群傻批，柳浩被下那藥扒光衣服發網上這種大快人心的事要真的是我做的，我早就昭告全京城了。”

穆雲舒原本蜷着身子躲在前桌後面，撐着腦袋聽程墨倒苦水，在聽到後半句時脊背一僵，下意識眨了下眼睛。

程墨壓着音量，語氣中滿是不屑，因生氣得厲害從鼻孔裡傳出的粗氣一聲接着一聲清晰地傳進穆雲舒打了個耳朵裡。

這麼明顯的概述，她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好像，一不小心，讓旁邊這個人背了鍋。

穆雲舒不動聲色地試探道:“程逸為什麼懷疑你？因為外界傳聞你和柳浩不合？”

“是……啊。”程墨無奈又無語。

“不太懂，為什麼啊？然後你們就因為這件事打起來了？程逸跟這個叫柳浩的關系很好嗎？還是說他覺得這種事不道德？”

“屁！”程墨憤憤道，“他就是在乎那點破名聲才來質問我的，腦子跟灌了水泥似的，要是換個普通點的人，看他理不理會。”

“你消消氣，什麼叫‘普通點的人’？”

程墨像是憋了一肚子氣終于找到發洩口，剛想把肚子裡的苦水吐個幹淨，講台上發出一聲震響，讀書的聲音戛然而止，教室裡驟然變得安靜起來。

“程墨！你不上早自習是吧，那就給我出去！”英語老師握成拳的手還擱在講台上，整張臉染得通紅，面對暴怒的教師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英語老師平時就不苟言笑，但今天不知怎麼了火氣異常大，難道是更年期到了？有人浮想聯翩一頓猜測。

程墨習慣了衆教師的不聞不問，今天被這麼突然一罵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站起來時還嘀咕着:“怎麼光說我不說你。”

他懶得反駁，正好也想出去吹吹冷風。

穆雲舒也站了起來，鞠了個躬:“對不起老師，我自覺出去罰站。”

許是穆雲舒平日裡乖乖女的人設太過于深入人心，除卻本次的一模考試，在學習上又在緩慢進步，英語老師愣了下，臉色緩和不少，不等他阻止，穆雲舒就溜了出去。

在路過阮微笙的座位時，穆雲舒朝她眨了下眼睛，阮微笙沒理。

不用想穆雲舒也知道，阮微笙要麼就是是知道她要出去玩而無語了，要麼就是明明沒點到她名卻主動找罪受而無語了。

背靠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站好後，穆雲舒挑眉，朝旁邊那個比她高一個頭一身便裝的少年“噗呲噗呲”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