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氏總部。
辦公室門從外向内被助理推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去窗邊,松了松領口,刷開平闆。
周哲佑看起來心情不錯,随意掃視着新聞内容,嘴裡喃喃:“這兔崽子,怎麼還沒動靜。”
沒刷到任何有關他想看到的内容,周哲佑召來助理,“通稿買到哪裡去了,安排的記者呢?我不是說了這次公演要看到采訪?”
助理垂下頭,謙卑地答,“嶼宙公演上周确實舉辦了,隻不過小姐沒來。”
周哲佑臉色一沉,“什麼叫她沒來?”
“就是……我們派去的記者在現場沒看見小姐她人,就隻能随便采訪了幾個路人。”
助理給周哲佑指排版在末欄的新聞,連一張配圖也沒有:“她們這次好像預熱沒做足,排面也不大,就沒什麼曝光度。媒體那邊摸不清您對嶼宙的态度,于是就沒有聲張。”
世界安靜幾秒,周哲佑手附上眉心。生意場上呼風喚雨,難免造就多疑的性格。
“去信息部,給我查。A市全部網吧,一家都不準放過。”
“還有,給我調她最近的刷卡記錄。”
·
周末,風和日麗。
鲸山。
轎車門打開,周嶼被管家接回,看見沙發上久候的男人,有些意外地走過去,“爸,這周怎麼回……”
“啪!”
極其清脆的一聲,神經短暫地失觸,周嶼身體失重,摔出去幾米遠。
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雙黑色皮鞋。
呼啦一聲,某種熟悉的,類似鞭子的破空聲炸響在耳邊。
她瞳孔驚懼一縮,看見那種荊條尾端的尖刺劃裂地闆,生生被折斷了四五根。
地上的少女絕望地捂住尚未愈合的手臂,為什麼一定是現在……
“上個月又去了幾次網吧,交代。”
男人換了隻手執鞭,慢條斯理,“想好再回答。”
周嶼死死捂住傷口,“……五次。”
“嘩——”
“呃!”
男人看着門外怒吼:“都給我出去!”
進來放行李的司機和管家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無奈帶上門離開。
室内一下子暗下來,如同審判降臨。
周嶼閉上眼,“……九次。”
“嘩——”男人再次揚起手臂,毫不留情朝身上甩來。
“十,十三次……”
“呵。”
男人誇張地哼笑了聲,旋即又是一鞭。
“……”周嶼死死睜着幹涸的雙眼,勉力把話說完整,“……我真記不清了。”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男人,周哲佑蹲下身,掐住她下巴,“十九次,周嶼,十九次!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又在網吧出現了十九次開機記錄,你自己算,你在校統共有沒有待夠十九天!我是你老子還是網吧老闆是你老子!”
周嶼劇烈咳嗽着,唇角也滲出血迹,卻依然回視男人陰森的目光,要不是她渾身上下都痛到說不出話來,她真想反擊周哲佑一句,又不是一天隻能去一次。
周哲佑緊緊盯着她,盛怒中是深深的失望,“我本來以為把你交給阿亦,你就會好,幾千萬的房子也拿給你住,要什麼都滿足你,或許你可能也會試着回頭,可是結果呢?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我在變,是你一直沒看到。”周嶼喉嚨發緊,艱難為自己辯解,“我組建了嶼宙,十九次也不全是我……”
又是一巴掌,粗暴地打斷她的話。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嶼宙?上周公演你去哪了?你暗示我全力支持你,結果卻自己溜去上網打遊戲,周嶼,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撒謊,你不害臊嗎?”
“呵,暗示你……”她五髒六腑被撕裂地徹底,懶得再與他辯駁,一字一句答,“是,好意思,沒錯,就是溜去打遊戲,不害臊。”
見女兒還這樣頂撞自己,周哲佑被氣的冒煙,重新撿起荊條:“好,好……你真是好樣的,那你現在解釋一下,上周你卡裡動了這麼大一筆賬,你是不是真當我不會查?!”
男人再次甩響鞭子,“一百萬,一次性刷走,呵……周嶼,你的網瘾真是無藥可救。”
“死性難改的災星……你一定是阿薩圖派來懲罰我的罪孽!”
混沌意識裡,疼痛,哀鳴和嘶吼如同湍急河流一般奔走,帶着摧枯拉朽的氣勢,由内而外将她摧毀。
正将她摧毀着。
周嶼捂住發腫的臉,想起那天在瑜歸亦家裡,少女堅定又膽怯地與周哲佑對視,維護她的樣子。
瑜歸亦對她們周家的躁郁症來說,就像是有神奇的鎮定魔力,隻要她不在場,一切還是該咋咋。
呵,她的擺擺啊。
永遠靈動鮮活,暢遊在不染纖塵的日光下。但不怪她那麼天真,一個人的劣根性豈是輕易說改就改的掉的。
即便是她拼了命遏制腦海中的惡魔,網瘾也依然将她裹得死緊。像一頭永遠饑不擇食的怪物,不滿足,就叫她不得呼吸。
就正如她那個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爸,管不住自己揚起的手掌一樣。把她打造成外人眼裡受盡寵愛的公主,實際上她卻是個身上一塊好肉都找不出來,在家吃頓飯都要看人臉色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