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視野被完全阻擋的瞬間,瑜歸亦看見鄢雨琦還在流血的臉,
她驚異又後怕地靠在牆邊,那神情像是明白過來了一切——
“都說有錢人身上有松弛感,周嶼哪兒哪兒都有松弛感,唯獨沾上你,像是生怕别人搶走自己的玩具。”瑜歸亦蓦地想起幾天前,鄢雨琦神秘伏在她耳朵邊:“你說,她把你當什麼了?”
僅僅隻是因為受不了别人淩駕于我們的關系,就能做到這一步嗎……
“啪!”
臉上痛覺是那樣熟悉,力度卻又是那樣的陌生。
周嶼呼吸一滞,徹底清醒。
她從沒見過瑜歸亦這麼生氣:“周嶼!我是什麼屬于你的物件嗎?你的好勝心能不能别這麼強!”
瑜歸亦重重掙開周嶼的手,牽起鄢雨琦,消失在班級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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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需要注意不要讓傷口接觸水,盡量避免劇烈運動,每天換藥一次。”
校醫給鄢雨琦貼完抗菌敷料,“你們留下觀察十分鐘,我去外面錄個信息,有事喊老師啊。”
校醫放下簾子後就離開,鄢雨琦坐在醫務室的檢查床上,瑜歸亦坐在旁邊凳子上,兩人一時無話。
“你不是還要去嶼宙嗎。”鄢雨琦開口,“不跟她走嗎?”
“要期末考試了。”瑜歸亦盯着地闆,硬着頭皮:“緩緩。”
頭頂緊接着又傳來輕嗤,“看她前段時間回回拉着你朝嶼宙跑,我還真以為嶼宙真的缺你不可呢。”
鄢雨琦額頭上的白紗布刺眼,瑜歸亦隻能暫時默許她對周嶼的敵意:“我會讓她親自給你道歉。”
“瑜歸亦。”
鄢雨琦從不喊她全名,臉色從未見過的冷,“我沒想過周嶼真的會給我道歉,我更不要你讓她給我道歉,你是你她是她我分得很清楚,你能不能别總是默認自己要替她承擔她那部分責任?”
可瑜歸亦也委屈,這一切堵在心口,像個巨大的紙巾桶,一旦抽了個頭就源源不斷地冒出,繞也繞不回去。
瑜歸亦不想回答。
鄢雨琦卻不如她所願,近乎反常地咄咄逼人:“不說話是吧?那我接着問了——你把她當什麼了?”
你又把她當什麼了呢?
瑜歸亦張了張嘴,沖動擠壓着理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世界上唯一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人。”
她終于還是當着鄢雨琦說出口。
鄢雨琦愣住。
幼稚嗎?很幼稚吧,但是是最,是唯一,是永遠。在鄢雨琦以為周嶼狠狠傷害了她的時候,瑜歸亦還是選擇授予那個人在自己看來象征着榮耀的免死金牌。
“你居然會相信這種毫無可驗證性的東西。我以為邏輯、證明、必然性,這些才是你……是我們。”
鄢雨琦自嘲地笑了聲,“看來我們也沒有那麼像。”
“對不起,雨琦。”
眼尾瞬時變成一把燒紅的刀子,鄢雨琦強壓住無法宣之于口的挽留,可放大的音量還是出賣了自己:“你還是要去找她,是不是?我都這樣了你還是要去,是不是?”
瑜歸亦不敢回頭面對那陣赤.裸的視線,“隻是找她解釋清楚,馬上就回來。”
“呵,解釋清楚……這事你解釋的清楚嗎,她聽你解釋嗎。”
少女的身影最終消失在門邊,身後傳來鄢雨琦不甘的聲音:“你知道在你還打算替她承擔一切的時候,她又是怎麼對你的嗎!”
鄢雨琦兩手緊緊撐住床單,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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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你回來的時候看見周嶼了嗎?”
“你問社長嗎?”夕陽都快落山,有嶼宙的社員剛從場地上回來,困惑道,“她結束後從場地直接走了,沒跟我們回學校啊。”
瑜歸亦微怔:“她走了?”
無法見面的周末像兩座斷崖,無限拉長兩人之間未言明的微妙。
“阿亦,一起去食堂嗎?”鄢雨琦笑眯眯的,對周五那件事閉口不提,似乎從情緒裡抽身很快。
瑜歸亦應好,餘光卻偷偷瞥向那個窗邊的座位。
書包在,桌上課本也在,就是人不在。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下課,往常早早候在班級後門的人影卻遲遲不出現。
“歸亦,一會兒記得關燈哦。”值日生站在門邊,朝瑜歸亦揮手。
四周的燈管熄滅,直到值班老師來各班巡邏趕人,瑜歸亦才從将近半個小時的萬籁俱寂中回神。
“同學,還不回宿舍嗎?”
“我走讀,在等人,老師。”
“走讀生?再不走校門都要落鎖了哦。”
瑜歸亦終于發現,到頭來在專心緻志跟她生氣的,隻有周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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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瑜歸亦站在鏡子面前對自己說。
默默盯了半晌:“小島,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