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二晚,周嶼抱着枕頭又厚臉皮地來霸占瑜歸亦的床,被伸手攔住。
“道歉了嗎?”
“忘了,明天去。”
周嶼從她手臂底下鑽過去,瑜歸亦沒拉住,莫名火起:“你倆同桌,擡頭不見低頭見,這都能忘?”
開始裝睡。
“鄢雨琦是誅你九族了嗎,道個歉到底有什麼難的?”
周嶼有些煩燥地睜開一隻眼睛,去撈她手臂,“我說了嘛,明天去。”
“我也說過,不道歉就不和好。”瑜歸亦甩開她,一字一句:“回自己房間去。”
“……”周嶼總算掀開雙眸,皺眉瞧着她。
見瑜歸亦仍雷打不動地不讓步,幹脆拉起被子裹住腦袋。
又開始耍賴。
瑜歸亦上手去扯被子,那人卻跟在被子裡生了根似的,扯不動一點。
……她早該知道的。
瑜歸亦氣笑了。
·
吃一塹長一智,第二天瑜歸亦鎖了門。
“瑜歸亦,你來真的?”
枕頭徑直掉在了地上,周嶼手指捏住門柄:“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
“應該是你忘了什麼吧,我問了雨琦,今天你也沒道歉。”
周嶼一拳錘在門上:“她是什麼三歲小孩要人哄嗎!非得等着我給她道歉?”
“你就當是我非得,行不行?”瑜歸亦心裡恨鐵不成鋼,她已經邀請了鄢雨琦,本想着這兩天等周嶼道過歉,二人關系緩和後再順勢邀請周嶼,結果這人就有這麼不上道,活生生拖到了今天。
周嶼受夠了她對鄢雨琦的無條件維護,紅軍當年長征都沒她這麼矢志不渝:“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給鄢雨琦道了歉她也不會原諒我,你開不開門?”
門内安靜兩秒。又安靜兩秒。
……周嶼突然覺得以秒計數的自己無比可笑。
“行。”門柄回彈發出的聲響清晰,她負氣地撒手,“可能你忘了,但我沒忘,明天是平安夜。”
周嶼的聲音穿過隔音的牆,變得淡漠異常。
“作為聖誕禮物,我請你看場好戲。”
·
門内沒再傳來任何聲音,寂靜得近乎駭人的夜在身後散開。
為什麼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她明明都讓步了,她感覺不出來嗎。
要是鄢雨琦能憑空消失就好了。周嶼自嘲一笑。
地暖溫度适宜,她卻覺得像踩在冰錐上。
回到房間,床頭的手機在震,黑夜中顯得詭異至極。
周嶼走過去拿起手機,來電顯示一個陌生号碼。
耳邊立刻傳來震耳欲聾的錘敲鐵門聲:“嶼嶼,救救媽媽,他們要來了……”
“……媽?”周嶼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是我,我在,你别慌,告訴我是誰要進來抓你?”
電話那頭的女人卻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聲音夾雜着哭腔和恐慌:“撒旦……跑向阿薩圖……”
震驚和恐懼争先推擠着承受的極限,周嶼顫抖着翻出紙筆:“你現在在哪兒,告訴我地址。”
“xx路……”
女人情緒激動地字句不成調,周嶼匆匆記下幾個字母,“别怕,我來找你……”
手機換了隻手緊緊捏着,周嶼火速披上外套,絲毫不能覺察自己聲音也在發抖:“我來找你,别讓他們帶走你。”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門破開的尖銳聲。
女人像是被推倒在地:“不!!”
周嶼心跳狂亂到近乎窒息:“媽!”
突然電話被接過,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請問您是?”
“你們是誰,你們要對她做什麼,我警告你們,不準傷害她!”
“您誤會了,”即便面對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對面的态度依舊恭敬,“剛才是她自己在捶門。”
“什麼?”心中頓時如晴天霹靂,周嶼手心驚出冷汗。
不可能,母親什麼時候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她想起幾年前父母愈加頻繁的吵架,母親把她關在房間裡不讓她出來,當着周哲佑摔碎了一切家裡能摔的東西。
父親養病回來後性情大變,母親那個時候,是在保護自己吧。秉持着這個認知,每回吵架的時候她漸漸學會不那麼怕了。
直到女人搬出鲸山,她偷偷打開一絲門縫,看見母親解脫的微笑。
“阿嶼乖。爸爸媽媽鬧着玩的呢,媽媽才沒病,隻是出去躲個清靜。阿嶼乖,别怕啊。”
她現在早已學會獨自承受周哲佑的疾風暴雨,母親卻再也沒有回來。
“所以您是?”對面又問了一遍。
“我是她女兒。”周嶼停在門邊,盡力掩飾住發顫的嗓音:“我要來看她,告訴我你們的地址。”
“抱歉。”那頭直接挂斷電話。
周嶼并不驚訝,提起鞋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