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竹從一處角落裡走出來,見着素玉完好無缺的模樣,不知怎得鼻尖一酸,竟然會想哭。
那天夜裡,她中了迷香,隻剩素玉和荷盈,而她醒來時荷盈告知她素玉遇險落水。
銀竹一直覺得素玉是個傻子,可在聽到她中箭落水時卻沒由來的感到心悸。
“方才有個人和我說能帶我找你們。”素玉回頭,隻見門口空無一人,銀竹歪頭看過去。
“素玉,你是真傻啊,這哪裡有人?”就算有人,又怎會知道她們二人的來曆。
銀竹帶着素玉上了三樓,一路向上去,來往的人也逐漸減少。
荷盈靜坐在雅間,沉靜之中卻并未讓人感覺嬌弱,反而從她的眉眼之間窺探出幾分果決堅韌。
房中焚香,規整典雅,屏風上的花鳥畫栩栩如生。
“素玉,我派人在元豐樓守了三日,我以為再見不到你。”荷盈眼中含淚,“是我害了你,推你入江是無奈之舉。”
在那樣危急的情形下,若素玉會水那逃生活下來的勝算更大,更何況她并非常人。
這片刻聽着荷盈說的這番話,素玉不知為何她感到心頭悶澀,鼻尖一酸生起了别樣的情緒。
凡世間唯一相識的人,隻有荷盈。
“我也在擔憂你,怕你和銀竹流血。”素玉咽下嗚咽的聲音,鮮紅色的血如同鬼魅妖魔,居然比傷痛更讓她害怕。
荷盈終究放不下心讓素玉獨自生活在汴京,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帶她回宮。
正值戌時,荷盈帶上帷帽,銀竹陪在她身後,牽着素玉的手在禦街一側閑逛。
素玉驚歎千變萬化的糖人,那人的手利索地繪出各種奇珍異獸,以及匆匆一眼看到的繁雜花燈,一盞盞亮着明燈。
擁擠有序的街巷,處處彌散着糖果清甜的味道,荷盈走在逐漸走到了二人的身後。
銀竹攥緊素玉的手,目不斜視地往前快步跑,“再晚點趙家旋煎羊白腸可就沒有了。”
“臨着他家的冰元子是汴京獨一無二的可口。”說着說着,銀竹腳下生風,帶着素玉就到了食店。
去利州的這些日子最委屈的就是吃不到汴京的雜嚼。
趙家人見着是銀竹來,忙吩咐铛頭又做了一份,銀竹是常客,也是貴人。
“趙大哥今日收攤這樣早?”銀竹瞧了眼周遭敗興離開的食客,心下竊喜。
這羊白腸用的是羊的白色大腸和小腸,将羊腸放入笊籬重在滾湯中煮上煮,這樣一來不僅增添了湯的鮮美,也将羊腸煮得勁道。
自然也有别的吃法,銀竹喜歡将羊腸單獨放出來,回了宮自己調料汁。
“今日都賣完了,早些收了回家去。”趙遠笑得憨厚老實,“銀竹姑娘還是坐下來吃吧,不急這一會。”
他才剛說完,荷盈便來了,看着堂倌手裡的煎羊腸,歎了口氣,擺擺手讓銀竹進去。
趙遠見着素玉坐下,又歡喜着說,“李家冰雪冷元子我去買來。”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銀竹吹着湯,眼中一喜,“要全糖,少加冰!”
吃上一口羊腸,再喝一口清甜的冷元子,是一場味覺的狂歡,銀竹憨樂着,荷盈無奈一笑。
其實冰雪冷元子,銀竹自己也會做,隻是總做不出那滋味,吃了一口還想吃,若當真要做,隻能學得七分像。
用炒熟去殼的黃豆和砂糖一同研磨成粉,再加一些蜂蜜,不太愛甜口的,可少放些糖和蜂蜜,最後攪拌均勻浸到冰塊裡,将化未化時則是最佳食用時間。
如此一來,一碗香甜冰涼的小黃團子就做好了,當然夏日吃上一口定然解暑,不過初春吃上一口也别有風味,苦了什麼都不能苦了嘴巴。
店裡燈燭明亮,店外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食店的擁擠嘈雜,來往的食客挑選着自己喜愛的雜嚼。
素玉嗅到了甜味,擡眼望去,趙遠端着三碗冰雪冷元子過來,“這位娘子從前沒見過,不知道你愛吃的口味,隻放了些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