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偷偷瞥了一眼南宮陵,見他剛剛放松下來準備擁着山靈躺下,聽到此話,他微微頓了頓。
南宮陵望向睡顔平和的山靈,眼中閃過一抹晦澀難辨的光芒,随即他将視線放在齊司羽身上。
“齊禦醫,你就在這兒侯着,如果沈昭儀有什麼閃失,拿你試問!”
齊司羽擡頭看了南宮陵一眼,波瀾不驚地答道:“是!”
一群人跟着南宮陵走後,禦書房内徹底安靜下來,隻留下四五個宮女打掃衛生,等候差遣。
昨晚守夜的宮女已經換了班,相互交代過昨晚發生的事。
見到神情憔悴卻依然氣度不凡的齊司羽站在床榻不遠處,有宮女極有眼色地為他鋪好了軟椅。
“齊禦醫,您一夜未眠,先休息會兒吧,這樣才有精力随時為娘娘診治。”
齊司羽想了想,并未拒絕:“多謝!”
他若有所思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山靈,見她呼吸均勻,除了因為失血而臉色蒼白外,幾乎和常人無異,仿佛昨夜那個脈象紊亂,命不久矣的樣子是他虛構出來的幻影。
齊司羽眼裡閃過一抹疑慮,但想到山靈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齊司羽清俊的眉宇間不禁露出了一絲惆怅和無奈。
輕輕歎了一聲,齊司羽在軟椅上坐了下來,大概一夜都處于高度緊張狀态,此時完全放松下來,齊司羽靠在軟椅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宮女們見狀,快速清掃完書房,就到門外去灑掃院子,偌大的禦書房,隻聽得見他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這時,一直躺在床上的山靈突然睜開眼睛,她快速在身上點了幾下,看了一眼睡得深沉的齊司羽,便坐在床上調息起來。
當山靈剛剛調息完畢,就察覺到一道奇異的目光,正炯炯盯着她,山靈立刻睜眼追尋而去,就對上齊司羽莫測難辨的眼神。
四目相對間,山靈凝滞了片刻,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被人撞破真相的尴尬。
“你什麼時候醒的?”
齊司羽慢慢坐直了身體,背對着光,他的神情頓時隐匿在了陰影裡,山靈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我沒睡着。”
他用的是我,而不再是故作冷漠疏離的下臣,但也不是曾經的親切柔和。
“……”
山靈一時語塞,沒想到齊司羽已經看破了一切,她提前巧妙地封住了自己的幾個重要筋脈,這樣不僅可以在解蠱的關鍵時刻護住自己的心脈,還不會造成七巧子所說的武功全廢,但風險也是極大的。
這就是她這些天苦練鑽研得到的結果,隻要實力足夠強悍,就可以打破一切禁制。
她十分了解南宮陵配合她解蠱的心思,要她成為一個廢人為别人所控,這不是山靈想要的結果。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山靈放開盤在一起的腿,恢複了正常的坐姿,瞥了一眼躲在在門外角落裡小聲談論南宮陵大婚,而沒發現裡面動靜的宮女。
山靈才再次把視線放在齊司羽身上,誠然道:“我想沒有威脅地離開這裡。”
“離開?”齊司羽似乎怔愣了一下:“你真的想要離開?真的隻是因為皇上要娶姜小姐?”
山靈從他的話裡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初在墨州的時候,你分明有選擇,但你卻選擇了無路可退的方式,如今你用生命達到了讓皇上在意你,愛上你的目的,卻又因為他要娶江小姐為後而不顧所有,甚至此刻再次用了最極端的方式要離開他,我不明白,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齊司羽雖然語氣平淡,但話裡的内容,無一不顯露出他對此事的耿耿于懷和失望透頂。
山靈靜靜聽他說完,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才說:“難道你們都以為,我在南宮陵身邊是别有所圖,不是真的愛他才在他身邊,所以,你會覺得我因為他要娶别人而離開是件無法理解,甚至可笑的事情?”
齊司羽不答反問:“你說呢?”
“我說什麼?”
“有幸跟着瞿先生學習了那麼久,我很确定,情蠱會影響你的身體反應,卻不會影響你的意識,你和皇上也算一起長大,如果你真的愛他,也不會一直對我哥念念不忘,更不會百般折辱曾經的皇上,從你國破家亡,落在皇上手裡後,你才說要愛他,也要他愛上你。更何況,你不是借解蠱的時機想要制造死亡的假象來逃離皇上的威脅嗎?為何感受到皇上在意你,并且承諾答應你任何事情的時候,你又要打亂自己的計劃,突然讓脈象恢複正常了呢?”
說到這裡,齊司羽站了起來,山靈終于看清他的表情,那是一種失望到極緻的嘲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