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晴從小到大,隻有看天這一個愛好。
從十二歲開始,這個愛好也被剝奪了;從十二歲開始,她的愛好是學習。
她窩在一個小小的桌子上,看書,寫字。
女人喜歡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看書,讨厭她坐在台階上看天。
她會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揪回來,揪到桌子前。
女人會在手裡拿着一個雞毛撣子。
女人高興的時候,會誇她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兒;女人不高興的時候,會咒罵她和男人一個死樣,怎麼不去死。
詩晴十四歲開始就不會因為這種話難過了。
她學乖了,在女人面前盡力地表演自己。
演到所有人都信了,女人信了,覺得她是自己的乖女兒;鄰居們也信了,都誇女人教子有方;詩晴自己也信了。
忘了自己最喜歡的天空。
她嘗試過反抗,沒用。
女人的雞毛撣子不是玩具,女人很聰明,她會先打她,再流着眼淚給她抹藥,跟她訴苦,如果她不服軟,就接着打,邊打邊罵,然後再哭着給她抹藥。
像個精神病人一樣,反複無常。
所以,詩晴妥協了。
詩晴曾經嘗試過離家出走,走到了重慶大廈,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吓到。
女人在一個商店裡找到她,給了她一巴掌,又恍若失而複得像當年在男人葬禮上一樣,把她抱的緊緊的。
詩晴不是一個聰明的小孩,很多東西都學不懂,女人不願意相信自己生了一個笨小孩,就會罵她,接着罵她爸爸,罵她阿嫲阿公,把梁家所有人都罵個遍,仿佛是梁家笨拙的基因污染了她。
最後,詩晴還是勉為其難考上了大學。
……
詩晴仿佛從來沒有過青春期。
收到第一份情書的時候,被她從書包裡翻出來。
女人破口大罵,罵她不要臉。
青春那點懵懂的悸動瞬間消失,她想,原來女人讨厭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