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榮停下腳步,捂着臉彎下腰,像是要将自己整個人深埋在地底。
“師父。”
關昕追上他,她聽見陳國榮的抽泣聲,不加掩飾的,痛苦的抽泣聲。
“都怪我。”
關昕還想激他,可她還能怎麼做才能讓師父從這種痛苦中蘇醒過來呢?師父曾經是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他不會不懂得他現在正在放任自己堕落,他清醒着堕落,比關昕現在清醒着更痛苦。
他會想起曾經和兄弟們一起并肩作戰的日子嗎?會想起那天給關昕過生日,他們都在調侃他和可頤嗎?會想起阿康叫他那句姐夫嗎?他會的,他記得比誰都清楚。
“師父。”關昕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到他,“不怪你。”
“先回去吧。”從陰郁中清醒過來,陳國榮抹掉眼淚,瞪了鄭小峰一眼,使喚鄭小峰去開車。
鄭小峰歪頭指着自己,認命地跑去車庫。
在回家的路上,三人都不說話,鄭小峰想要活躍氣氛的心被陳國榮一句“閉嘴”給擋了回去,隻能悻悻地安分開車。
一路無話,開去關昕家,陳國榮和鄭小峰兩人一左一右地扶住關昕,關昕哭笑不得地甩開他們,自己進門,她早就能走路了,不過不能跑跳,右腿也總覺得短了一截,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鄭小峰識相地躲進廚房,留他們兩個。
“昕昕,對不起。”
關昕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從那件事發生後,每次見面陳國榮都要和她講對不起,那件事後,他仿佛對不起全天下人。
阻止陳國榮繼續自責的話,關昕開門見山,“我想繼續查那個案子。”
“師父,你跟我說過,槍要永遠對準目标。每天晚上我都在心裡想,我以前要是能更認真一點訓練,更認真聽你講話,如果我那天能再警覺一點,是不是他們就不會死。”
“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我恨不得自己和那些人同歸于盡。”
“所以師父,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我一定會查下去的。”
陳國榮沒有說話,他擡頭看着關昕,看到了關昕瘦到凸起的肩胛骨和不自然伸展的右腿。
他站起身,關昕知道他又要逃避,但她沒有攔住陳國榮,反而讓擋在門前不讓陳國榮離開的鄭小峰讓開。
“師父,你隻對不起你自己。”
陳國榮擰着門把手的手頓住,關昕于是又說,“明天我在警局門口等你。”
陳國榮背着身揮了揮手,離開了。
一旁的鄭小峰不解地湊到關昕面前,“他這是……”
“師父會想明白的。”關昕癱坐在沙發上,“他明天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