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便到了鎮國大将軍魏恒的慶功宴。崇鳴殿内,歌舞升平,舞姬們伴着奏樂翩翩起舞。
除各位将領外,今日也來了不少世家子弟,位高者在前,位低着靠後,衆賓客圍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女眷則坐在另外一側,中間用屏風阻隔,隻能透過輕微镂空的花紋隐隐約約看到人影。
魏恒自斟自飲,一連喝了很多杯酒,他自己卻渾然不知,眼睛注視着對面的屏風。坐在旁側的尚書之子江應闊見魏恒神情落寞,便出聲安慰他,“魏将軍,這诏雲又不是隻有長公主一人,何必如此傷感。”
“你不懂。”他歎道。
屏風對面的李浔陽已經坐下,她身旁便坐着李甄甄和李覓音兩位公主。從前的李浔陽每次穿華貴的衣裙都會被這些人内涵幾句,以诏雲一向節儉身為長公主要做典範來綁架她。
而現在,李浔陽不在乎别人的議論。
她今日穿了件紅色裙子,裙面鏽着金絲蝴蝶,裙擺處又用金絲勾出祥雲,顯出華貴端莊。烏發盤成發髻,而發上的步搖墜着金珠,光彩奪目。
她端坐着,面容姣好,皮膚白皙光滑,未施粉黛,唇上隻塗了點口脂,卻好看的發光。
這才是身為長公主該有的樣子。
她光是坐在那裡,就引來不少女子的嫉妒。
禮部尚書之女穆青青撅起嘴,陰陽怪氣道:“她這穿的比皇後還華貴,也不知避嫌。”
另外一女子接上她的話,“就是啊,她從前也不這樣,怎麼今日穿這麼好看。”
兩個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吵的人心煩。
本來李浔陽是不打算跟她們計較,可此二人愈發過分,甚至說到了她的母族,還有她院中死掉的那株山茶花。這已經觸碰到了她的逆鱗。
“長公主殿中那株山茶花可是先皇後親手種的,如今死掉了,定是有什麼蹊跷……”
李浔陽盯着二人,高聲道:“穆尚書嫡女這般喜歡在背後議論本公主,不如,離近些,方便本公主聽清楚你都說了什麼?”
“臣女不敢。”
“知道不敢,下次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否則會讓本公主以為,穆尚書教女無方。此外,本公主愛穿什麼便穿什麼,你若看不慣,就把眼睛捂上。”
此話一出,殺雞儆猴,頓時鴉雀無聲,隻能聽到隔壁傳來的推杯換盞聲。
她們都覺得李浔陽變了,變得狠心,卻是沒有一個再敢議論她。
貴女們開始談些别的了。
都知道宮廷宴席多半是為适齡男女牽線,所以大家隔着屏風都各懷心思,或起身敬酒或幾度出門,總會不經意地互相瞥上幾眼。“你看魏将軍,一坐下就喝悶酒,看來傷的不輕啊。”
貴女們私底下輕聲細語說話,時不時偷偷瞧上李浔陽幾眼,怕被她發現。
李覓音一連出門,幾番偷偷看魏恒,知道他已經喝了三壺酒,于是心情很是不悅,拖着下巴一臉幽怨:“長姐也真是不懂得珍惜。”
換作是她,魏恒那樣好的人,她巴不得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噓寒問暖,絕不會像李浔陽這般冷淡。
本以為聲音小,李浔陽聽不見,可李覓音一轉眼就看見李浔陽盯着自己。
李浔陽白她一眼:“我記着妹妹該在面壁思過吧,怎麼也過來了,你是把父皇的話當成耳旁風?”
“長姐…”李覓音啞口無言,低下頭,便不在說話了。
安平侯府安世子方才在花園偶遇長公主,他一眼就春心萌動,來到筵席後便開始大誇其詞。
“長公主今日可真是美豔四方,要是能與她喜結良緣,我心甘情願俯首稱臣。”
另一位華服公子撇嘴,“長公主也瞧不上你,魏将軍都被退婚了,能有你的份兒。”
“那可不一定。”安世子胸有成竹,“再怎麼,女子都是要嫁人的。盡管不是你我,但也會有其他人。”
兩個人侃侃而談,忽然看到一抹白影從門外走來坐到角落裡。
安世子驚訝道:“啊呀,那不是北嶽國來的質子嗎,他為何會過來?”
旁側一公子插言,“你有所不知,這是咱聖上允諾的。就上次聖上在皇宮散步,挨個去他們宮殿瞧,倒發現了不少問題。”
“這不,那七皇子因為奢靡俸祿被減半,而大皇子的俸祿被加了一半。”
“你看,七皇子到現在還生着氣,不願與大皇子坐一塊。”
安世子一瞧,果真如此,七皇子毫無笑意,看大皇子的眼神很不友善。
那人接着解釋道:“聖上覺得虧待北嶽國質子,倒顯得我們诏雲小氣,便做足了面子。”
安世子回頭去看,那北嶽國質子如今生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一身素衣也難掩風華,絲毫不比魏将軍差。
他忽然有些心潮澎湃,“質子兩年前還是一個小孩兒,現在倒是長高不少,人也長得俊了。”
永雲侯府世子白他一眼,“這質子打小就好看,他母妃可是北國第一美人。”
安世子努嘴道:“我若是咱公主,甯願不選魏将軍,也要選擇這質子。嫁給魏恒隻能做将軍夫人,可嫁給這位北國皇子,保不準以後能有後位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