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百樂門飯店。
有“遠東第一樂府”之稱的百樂門飯店,成于這個獨特的年代,盛于這個獨特的年代,也衰落于這個年代,好似一場玫瑰般瑰麗的夢。
之前月雲心血來潮,本打算乘火車北上,好好感受下這個年代,可惜剛走進火車站就立馬打消了這個主意,被兩位侍女好一番取笑。月雲無視她們的打趣,厚着臉皮對祝玉妍囑咐一番,自個兒帶着兩隻狐狸精挪移到上海,而她準備去獨自修行,挑戰天下武林強者。
舞池裡氣氛熱烈,月雲三人坐在舞池邊上喝着瓶裝可樂,沒想到這東西這時候就已經被發明出來,味道跟後世相比幾乎沒有絲毫變化。
他以為這裡的喧嚣是百樂門的常态,一開始沒怎麼注意,不經意間往舞池之中一瞅,才知道自己錯了。
舞池正中,一位身着旗袍的中國女影星跟一位身穿西服的白人男子翩翩起舞,熱舞的中年白人個兒不高,但全場人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他身上。
月雲一開始不知道他是誰,直到艾迪給出答案:先生,根據數據庫比對确認,他的名字是查理?卓别林。
什麼?
月雲驚訝的嘴都沒合上,在他記憶之中,卓别林的時代似乎……好像還真是這個年代。這會兒他沒有戲裡那樣的小胡子和紳士帽,月雲一時間沒有認出,或者說壓根就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1936年的中國上海,這感覺就好像兩條平行線在某個時空裡交彙了一般奇妙。
艾迪繼續科普:先生,據記載,查理?卓别林先生在這一年的三個月内,先後兩次來到上海,且都到這裡跳過舞。
小白猜測道:可能是為了打開中國的電影市場?
月雲搖頭歎息:那他可就要失望了,現在的中國人,哪裡有看電影的閑情逸緻?
舞曲停歇,舞者散場,一位中國女歌手登上舞台,唱起月雲沒聽過的流行曲,滿滿的爵士曲風,能看出受歐美樂壇影響非常之大。
月雲使了點小手段,跳完舞的卓别林鬼使神差的來到他們這一桌坐下,也叫了一瓶可樂,對月雲舉杯:跨時代的發明,不是麼?
月雲禮貌一笑:我以為您會跟我談論天氣。
卓别林開懷大笑,顯然對面這個小夥子認出了他,而且還很了解他,這讓他非常高興: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個英國人,哈哈哈哈。
他跟着樂曲搖頭晃腦一陣子,見月雲身體沒有任何律動,奇道:看起來你不是很喜歡這首歌?
月雲對爵士樂确實沒有那麼喜歡,正待回答,邊上小白忽然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尤唱□□花!
小白這話用的是中文,但卓别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因為她說話時還附帶上了精神波動。
麻煩的是,小白利用精深波動的技術明顯不怎麼地,幾乎全場人都“聽見”了她的“話”,台上那位女歌星瞬間就收了聲,臉色難看的下不來台。
月雲張張嘴,心道您是抽了什麼風,忽然冒了這麼一句?不愧是狐狸精,這惹事兒的能力絲毫不比小唯差。甚至小唯也沒想到她會對卓别林感慨這麼一句,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打量她。
他還不想被保安趕出去,連忙大聲找補:我覺得杜牧之言頗有偏見,稍有見識都知道,國家存亡,能怪到“商女”頭上嗎?難道國家政策都是商女制定的不成?
杜牧本意自然不是嘲諷歌女,而是借此諷刺唐末動蕩的時局與混亂的政治。但小白這話可是當着人家面說的,等于明晃晃的打人家臉,月雲沒辦法,隻能靠着曲解原意這麼硬往回拽。
小白自知失言,視線移到别處,不敢與月雲對視,她其實就是一時嘴快,因為她發現她也非常喜歡這個年代。卓别林低着頭沒吭聲,他不打算參與進别人國家的事務裡去,一句話也不想說,隻是嘴角一絲微笑暴露了他看熱鬧的心态。
邊上桌的人聽見月雲找補的話,一些人認同的點點頭,女歌手的臉色稍霁,但也沒心情繼續唱下去,抱歉一聲匆匆下台。另一些則看穿了月雲的小把戲,嘴角浮現嘲諷的笑意。
好在本是過來趕人的安保人員算是聽了進去,僅僅隻是低聲警告一句:這位先生,還有這位小姐,百樂門裡,莫談國是。
月雲不着痕迹的轉移話題:卓别林先生對這句詩文怎麼看?
卓别林果然如他所願,敷衍了句:其實有種奇怪的現象,國家經濟越蕭條,娛樂業反而越是興旺。不得不承認,人們需要聲色犬馬來麻痹自己,哪怕能脫離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他這說的是“口紅效應”,每當經濟不景氣,口紅這種廉價商品反而賣的更好,因為它既便宜,又能給人帶來信心。
但事實上,卓别林時代開始時,美國經濟危機早就已經到了尾聲甚至結束,數據顯示,娛樂業在真正的經濟蕭條時期并不像大家認為的那麼賺錢。
總結這條規律的應該是有錢人,哪怕經濟不景氣,他們依舊可以逍遙度日,甚至更有空。對于普通人來說,随便推演就能知道,在看電影和吃飽飯之間,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月雲不置可否,起碼現在在這裡縱情跳舞的人們為了逃避這條是真的,兩人的話題逐漸轉移到夏威夷群島的風土人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