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雲到啞舍時,醫生也在,擺明也是來蹭酒的。
不過無所謂,反正有酒蟲寶寶在,美酒要多少有多少。
他其實一直挺納悶,為什麼原著裡扶蘇明明都轉世了,這一世正是面前的醫生,後來卻依舊能被亡靈書召喚回亡靈,還與醫生是不同的兩個人,不由得多看了醫生兩眼。
老闆察覺到月雲的目光:怎麼?
月雲搖搖頭,端起酒杯:難道你就沒發現,他胸前的這塊長命鎖裡,藏着一魂一魄?
老闆蹭一下站起來,差點弄翻了案幾:你說什麼?
他不可置信的一把扯開醫生的襯衫,盯着他胸前的長命鎖看了半天,最終哀歎一聲:大公子,臣,糊塗!
他尋找扶蘇轉世兩千多年,這麼久的時間,竟然都沒有發現,扶蘇轉世每一世都早夭,皆是因為這塊玉将其一魂一魄鎖在其中的緣故。現在被月雲一口叫破,怎能不悔恨交加。
但經曆這麼久歲月的磨砺,他知道現在不是後悔自責的時候,對月雲躬身一禮:求仙君助他魂魄歸位,仙君想要任何古董,我都為您找回來!
月雲看的唏噓,一旦許下輔佐的承諾,這諾言便滲透了兩千年的曆史,這種忠誠也是沒誰了。邊上晴雪有些不忍心,出聲幫腔:仙君,我們幫幫他們吧。
幫他肯定會幫,不過嘛,他也不想讓别人以為自己是毫無底線的老好人:你說的哦?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你給我的每一種美酒,都配上最合适的酒杯!
月雲說完,對着醫生胸前長命鎖虛抓一把,扯出其中沉睡的一魂一魄,再用太清仙光打入醫生體内,調出一點愈魂金湖内的黃金魂霧,以之為墨,用手指淩空在醫生胸前寫了個洪荒神文“鎮”,以此來穩定他的三魂七魄。
醫生一直不明所以,好脾氣地仍由兩人施為,剛想張嘴問個明白,忽然一陣倦意襲來,直挺挺的倒在席子上睡過去,鼾聲震天。等他醒來後,再也不必擔心自己活不過二十四歲了。
搞定!
老闆看的目瞪口呆,就……這麼容易?
月雲鄙視道:你好歹也算個修士,究竟師從何人,學的什麼功法?怎麼連魂魄都不認識。
老闆張張嘴,決定還是不給師父丢人了:我學的《大洞煉真寶經》,上面沒教怎麼辨别魂魄,尤其還是殘魂。
月雲聳聳肩,這經書他在自己的世界就看過,是道藏裡的東西,這個世界能不能用不知道,反正在他的世界裡是沒有一點用。指了指案幾上的二十種不同美酒,看的老闆一陣無語。
要不要這麼實誠啊……
但他甘羅什麼人,自是一口唾沫一顆釘,仔細品嘗每種酒液後,徑直走向啞舍内間翻箱倒櫃。
沒一會兒,他抱着一堆錦盒出來:仙君藏酒皆為世間僅有,哪怕是啞舍,也隻收藏了部分能夠配得上它們的杯子。
月雲笑笑:無妨,一點樂子罷了。我穿行各界,注定遇上數不盡的美酒,難不成還都要一種一種的為它們配上酒杯?那我也不用幹别的了。
老闆點頭稱是,打開第一個盒子,取出一對古紅色的精雕酒杯:這對犀角杯,乃是古燕國主喜,取兩隻亞洲犀牛角雕制而成,與此配對的還有犀角前半截做成的犀角印……
月雲見他又有講故事的趨勢,連忙打斷:停停停!二十種酒呢,我們還是言簡意赅,邊喝邊介紹。
老闆被噎的不輕,平常别人求着他講課他都不一定有心情講,可面對這位指不定活了多久的掌樂仙君,他是真沒底氣撂挑子。
他頓時直截了當道:關中入喉醉雖烈,卻少了一絲芳香。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用它們來喝烈性白酒,最适合不過。
月雲點點頭:不錯!其實我手上也剩了點極品犀角,隻不過我的雕工一般,沒敢用它制作酒杯,現在卻是補上了,幹!
老闆又取出一對夜光杯,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這句詩都快被人說煩了,不過我這對杯子卻有些不一樣,仙君能猜出來否?
月雲見他笑的神秘,那麼這個答案肯定就不在酒杯材質本身,忽然靈光一閃:莫非,這對酒杯,乃是寫出這句詩的詩人所有?
老闆擊掌而笑:哈哈哈,仙君就是仙君,這對夜光杯,正是唐代邊塞詩人王翰所有,配您這“但丁葡萄酒”,絕對不會辱沒了它。
月雲感慨:王翰當時在長安,恐怕沒那麼出名吧,這都能被你收集起來,你可真是實打實的松鼠黨,幹!
老闆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這回一次送出這麼多古董酒杯都不心疼,又是一對水晶杯呈上:仙君這些酒,大多色澤絕美,香味醇厚,可謂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寡。這對水晶杯純淨無暇,通透幹淨,正好能讓諸如珍品霞多麗白葡萄酒之類的美酒,百分之百的展示它們特色。
沒等月雲開口問,老闆又補充道:一般水晶杯都含有鉛,這一對自然也不例外,它們是當年始皇帝手下的方士從遙遠的西方帶回來的。現在想來,始皇帝短壽,跟這對杯子怕也不無關系。
月雲呵呵一聲,凡人害怕鉛中毒,他卻無所謂。真仙之軀能直接泯滅物質,再多的鉛也不過是給小世界添加能量罷了,拿起水晶杯倒上一杯霞多麗酒:我幹了,你随意!
老闆看的眼角抽搐幾下,默默也給自己倒上一杯,對月雲豎起一隻大拇指,徹底服了。他自己不怕鉛中毒,是因為他其實已經是死過的人了,可月雲……
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已經不能被稱為人。他是真正的仙,軀體早就超凡脫俗,凡間的毒藥對他來說,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毒藥。
接下來一對,是兩隻小小的翡翠酒盅,老闆直言:這對酒杯乃是易安居士心愛之物,她在新婚當晚,與夫君喝交杯酒時,用的便是這一對翡翠杯。我想,用它來品這清冽如泉的“冷泉清涼酒”,再是應景不過。
月雲也不知想起哪個女孩兒,出神地慢慢吟道: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碰碰杯,一切皆在不言中。
下一個錦盒裡,安靜的躺着一套白玉酒具。
老闆道:玉碗盛來琥珀光,這一套玉器,乃是則天皇帝賜予太平公主的及笄之禮。自古帝王家,親情多寡淡,也許那個時候,她們仍舊像是一對正常母女一樣。
月雲其實還真沒怎麼仔細研究過這一段曆史:怎麼?她們後來關系不好?
老闆搖搖頭,沒有解釋:這套玉器,配仙君的琥珀色百果釀,卻是正好。想不到天底下,竟然還有能夠增加修為的美酒,甘某敬仙君!
酒宴過半,老闆好似詩興大發: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吟畢,取出一套古瓷酒具:崔護落第後,遇上了他為之魂牽夢繞一生的女孩兒。第二年不遠千裡再次趕赴長安,隻為在桃花盛開的季節裡,再見上她一面。然而陰差陽錯之下,讓佳人誤以為崔護對她無意,大病一場,險些香消玉殒。幸虧上天垂憐,在最後關頭,崔護趕到佳人身邊,互訴衷腸,解開誤會,這才成就了一對壁人。崔護後來進士及第,在佳人的輔佐下,外放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老闆感歎道:這一套唐邢窯古瓷酒具,便是崔護當年趕考時,從家鄉帶來的,身上僅有的值錢家當,也是他與妻子的定情信物。我想,用它們來配仙君的桃花酒,應該不會辱沒這樣的美酒。
月雲還未說話,一邊晴雪已經眼淚盈盈,連連擺手:不辱沒不辱沒,是我的酒配不上這麼好的酒具才對。
老闆這才知道,月雲座下的這位暖春侍女竟然是一位釀酒大師,又為晴雪也倒上一杯:姑娘請!
老闆總共帶來十個錦盒,已經送出去六個,還有四個。
他繼續打開一個盒子,裡面放着一對褐色的精雕藤杯:仙君這“百草甘露,花中瓊漿”乃是草木精靈采日月精華而成,聞之讓人如行春郊,未飲先醉。用這古藤杯盛放,更能顯出花草芳香之氣,讓人飲之如臨原野,野趣盎然。
月雲挑挑眉:喲,難得你不講故事。
老闆嘴皮發白:這酒勁兒太大,我消化消化先。
晴雪和月雲聞言笑噴。
過了一會兒,老闆總算緩過來:您說這酒是蝴蝶妖精所釀?簡直不可思議。對了,這對古藤杯,倒是少數我也不知曉來曆的古董,是當年一位妖族朋友送給我的。
月雲聳聳肩:管他呢,反正它現在是我的了,幹杯!
倒數第三個盒子裡,隻放着一隻青花瓷酒杯。
說它是酒杯,其實也不太像,因為它其實很大,四四方方的,一隻手拿着吃力,就像一個微型米鬥。
老闆取出米鬥酒杯笑道:仙君不妨猜一猜,用它來盛什麼酒。
月雲翻個白眼:你當我沒文化麼?這麼大一個鬥酒杯,鐵定是用來喝米酒的。但我手頭暫時沒有極品米酒,那它肯定就是用來喝怎麼也喝不醉的精靈蜜酒。
老闆哈哈一笑:豈敢豈敢,仙君可知道它的來曆?
月雲搖搖頭:啞舍收藏的東西太多,我可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