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少主的人。”袁久麟樂呵呵地笑了幾聲“那便好,老夫還怕是什麼居心叵測的歹人。”
洛源朝他抱拳:“在下姓洛,單名一個源字。”
“洛源?”袁久麟咂巴一遍他的名字,忽而笑了起來“洛水之源,白于福地,真是一個好名字。”
洛源沖他抱了抱拳。
袁久麟收斂起自己的笑容,打量起洛源的情況。
洛源默默地站着同他對視,又像是在暗暗較量。
阮歲柔穩坐在自己的位置,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并不打算從中周旋。
……
裴暻煜将彭瑞宇帶回他們的院子,扶着人躺下,将手頭上的藥都喂給他。
彭瑞宇緩了大半個時辰才緩過來,對裴暻煜表示自己無礙。
裴暻煜表情陰郁:“日後不必再這樣擋在孤身前。”
彭瑞宇無奈:“你可是主子,是星渡城的城主,屬下即便丢了這條命也得護你周全。”
“我們之間,不隻是主仆關系。”裴暻煜盯着他“你明白的。”
“我明白,可……”
“我這城主有跟無,有何區别?”裴暻煜站起身,打斷他的話“大可不必将這個身份看得如此重要。”
他這個城主的身份不過是個虛名,一個連自己臣民都救不了的人,憑什麼當城主呢?
“袁久麟簡直欺人太甚。”彭瑞宇咬了咬牙“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城主出手,他們是真的毫無顧忌了嗎?”
“他又何須顧忌?”裴暻煜冷笑了一聲“即便他殺了孤,誰又敢去找他尋仇?”
彭瑞宇無言以對,又有些難受,說到底還是他們太弱,若是他們足夠強大,能夠保護得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又何至于像現在這樣處處受限?
裴暻煜當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無奈的同時也感到無力。
起身走到桌案邊,他回想起剛才祭祀上的刺客,莫名地,他覺得那些刺客的刀法有些熟悉。
好似曾經在哪裡見過。
半晌,裴景煜回頭問彭瑞宇對那些刺客的刀法有沒有印象。
彭瑞宇微微皺眉,思考片刻後搖頭,他對那些刀法應該是沒有印象,想不起來見沒見過。
裴暻煜還是覺得熟悉。
彭瑞宇好奇:“城主曾經見過這種刀法?是同誰切磋過嗎?”
刀法!
切磋?
沈既白。
想起來了!裴暻煜睜開眼睛:“是荨菰域慣用的刀法。”
經他這麼一提醒,彭瑞宇腦海中也隐約有了印象,不過他很意外:“荨菰域怎麼會派人過來刺殺阮青梧?沈域主怎會這般沖動?”
他們應該很清楚阮青梧沒那麼容易被刺殺才對,畢竟星渡城曾經派過比今日刺客要多上十幾倍的人手來刺殺阮青梧,結果卻是全軍覆沒。
荨菰域同星渡城往來密切,即便不知道這事,多少也會有些預感才對。
裴暻煜沉默片刻,開口解釋:“當初我們也知道即便手裡有這麼多死士,也不會是沉垣宮的對手,可我們還是派人來了,試圖賭那麼一些殺死阮青梧的機會。”
此時的荨菰域該同他們當初一樣,老域主因沉垣宮而死,沈既白突然失去父親,驟然接管荨菰域,能夠撐住已然不易,他要刺殺阮青梧自然再正常不過。
彭瑞宇更是難受,這麼看來,他們之間好像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阮青梧的魔爪。
裴暻煜斂起所有的情緒,看着窗外的景色,沉垣宮的天空是溫暖的,溫暖得刺人,他不喜歡。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還在祭台那邊的洛源,還有多日前他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夢裡,裴洛淵站在他身邊,一臉哀切地看着他,眼睛裡充滿着悲傷:“我們會找到最好辦法,别把自己搭進去可以嗎?”
裴暻煜沉默。
“你就非要跟他們死磕到底嗎?你知不知這樣下去的後果是什麼。”裴洛淵好似更加難過,雙眼通紅,他拉着裴暻煜的手向他乞求“收手吧。”
裴暻煜不願跟他對視,隻道:“他們欠我的必須通通還回來,我不會放手。”
夢裡的内容毫無邏輯,他想不起來他們在發生這些對話的前後都經曆過什麼,唯有這兩句話他記了很久,一直都沒有忘記。
同時,他也還清楚記得那一天清醒過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
夢醒後,裴洛淵就守在他身邊,用一種很期待地眼神看着他,問他能不能别去沉垣宮?能不能不要離開他?
他說他會幫忙,會變強大,會讓一切都解決,但是不希望裴暻煜前往沉垣宮,不希望他去送死。
以他們現在的能力,即便他們真的能近得了阮青梧的身,也很難動手殺了他。
裴暻煜隻是沉默,這是他的答案。
裴洛淵知道他的答案,眼睛裡的暗光散去,他除了尊重他的選擇,别無他法。
“城主?”彭瑞宇喊了他一聲。
裴暻煜倏然回神,擡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将心中繁雜的思緒壓下:“周圍都是什麼情況?”
“阮青梧安排的人還守在周圍,我們很難有機會避開他們。”彭瑞宇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們從頭到尾就沒有見過童昭甯,從星渡城逃離之後,童昭甯并沒有回來沉垣宮。
或許曾經回過,但此時此刻人定然是不在的,不然在剛才的祭祀上,她絕對會出現。
彭瑞宇百思不得其解:“她不在沉垣宮會去哪裡?”
裴暻煜:“拿了嘉甯的魂玉,她會去找使用魂玉的辦法。”
魂玉是靳天梵給裴洛淵和小嘉甯固魂用的,這兩個孩子小時候都有些魂魄不穩,需要溫養,但魂玉本身不止這麼一個作用。
魂玉可是個好東西,隻用來給兩個孩子溫心養魂,那是因為長輩對小輩的關愛,而童昭甯拿了魂玉,絕對不會隻是為了其中這麼小的一個作用。
彭瑞宇:“我們還能找到她嗎?”
裴暻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相對沉默片刻,裴暻煜道:“别讓小淵知道童昭甯的事情。”
彭瑞宇苦笑:“所有人都在瞞着他,我不敢想象某一天他知道這個真相會怎麼樣!”
裴暻煜垂下目光,堅持道:“他不會知道這件事。”
“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你照顧的孩子。”彭瑞宇無奈“或許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大得多,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在他們離開之前便已經計劃着離開星渡城,還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到阮歲柔身邊去,躲過那些人的疑心病,作為阮歲柔身邊的人留下。
他們何曾有過這個能耐?
裴暻煜隻覺得更加疲憊,最後歎了口氣:“或許吧。”
但他總期待着那個孩子能夠好好的開心的長大。
或許他把那孩子當成了自己得不到的情感的寄托,希望他能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延續下去,可惜這世道總不讓人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