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煞了周圍的一幫毛頭小子。
擡杆入洞,起身對視間彼此都想起當年往事。秦靖川輕笑出聲,卻擾亂了秦澈下一杆的陣法,措失一杆後毫無懸念地輸了。
窗外日影西斜,在小院膩歪了半天,秦靖川終于在晚飯前姗然來遲。王芹略有些不滿地看向他:“你酒量不錯的,怎麼睡這麼久?”
秦靖川推诿身體不适,這話也沒錯,隻是如果秦家真知道他的身體狀況,那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宋婉心看上去已經恢複了平靜,晚宴是秦家人自己吃的,王芹把她留了下來,看樣子對這個準兒媳相當滿意。
不多時,管家也扶着老爺子出來了。秦淮序坐在太師椅上,兩個兒子一左一右在身後站着,小輩們輪流前來祝壽。
兒孫滿堂,秦澈不起眼地綴在最後。老爺子環視一圈,不知怎的嗚嗚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二叔秦正榮急忙俯身:“爸,您怎麼了?”
秦靖文在旁邊道:“今天人到的齊,爺爺可能是想小叔了。”
老爺子嘴裡果然喃喃着叫:“正業……”
秦靖川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衆人身後,人群分開,他走到老爺子跟前蹲下,扶着爺爺的膝蓋道:“爺爺,小叔他會回來的。”
弘泰一直都有些不可說的營生,秦正業當家那幾年,為了高額利潤将違禁品運回國内交易,等于是将全族的命脈都壓上了。秦家人都知道當年那場政變,若沒有秦靖川大刀闊斧的改革,一個家族的消失也不過是一夕之間。
秦靖川是見過秦正業最後一面的人,所以外界說他心狠手辣,手刃自己親叔叔也不是捕風捉影。
自從他看到卧室裡那首《書憤》,就知道老爺子沒有完全放下。就算他幹了再大逆不道的事兒,也得把禮數做周全,讓全家人挑不出刺兒來。
他握着秦淮序的手:“爺爺,你要養好身體,才能等小叔回來,是不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開始安慰,總算安撫好老爺子的情緒,秦喬生吩咐廚房準備上菜了。
秦家人陸續入座,秦靖川特地空出身邊的位子,又給管家授意。秦喬生在心裡暗自吃驚,當家的不是沒吩咐過他暗中關照那位侄少爺,但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一點。老爺子剛受過刺激,可經不起其他的折騰。
晚宴一共擺了三桌,管家在小輩那桌找到秦澈,低聲耳語,示意當家的請他過去。
秦澈正夾着一顆烏梅番茄,聞言稍頓,把番茄嚼了咽下去,人還是沒動。
王芹看着兒子在自己面前暗度陳倉,關鍵那位還不領情,幾乎氣得想冷笑出來:這就是你放在身邊養了十多年的那個小白眼狼,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恩。
嗅覺敏銳的開始往這邊看,竊竊私語聲響起,秦澈隻得對管家道:“喬生叔,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秦喬生隻能離開。
一整頓飯的功夫,秦靖川身邊都是空的。宋婉心也沒那個厚臉皮再湊上去,因為秦靖川的臉色看起來着實吓人,大家夾菜嚼飯的聲音都收斂了,生怕觸到當家人的黴頭。
隻有秦澈不緊不慢,吃了主菜又喝湯,他以為秦靖川會當場發飙的,那他就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鬧騰了一天,大家吃完飯都準備收拾東西回屋睡覺。老宅裡房屋多,住二十幾口人不成問題,秦澈向來是跟幾個表兄弟一起擠大通鋪,剛換了睡衣躺下,秦喬生又來了。
管家站在門口,言辭和藹地說他在廳裡有東西忘了拿。秦澈半信半疑跟着出去,結果卻是被帶到了秦靖川的小院。
他看事不好準備離開,後腳就被人扯着領子抓住了。秦靖川看到他身上的睡衣,像是真打算跟人擠一張床,憋了一整晚的火氣終于爆發,直接将人扛了起來。
秦澈被他肩膀頂得想吐,還沒來得及叫疼已經被扔在了床上。秦靖川又被人敬了不少酒,壓下來的時候酒氣沖天,他擒着秦澈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當秦太太就這麼委屈你?”
秦澈摔得七葷八素,用手肘支撐上身:“我是個男人。”
“男人怎麼了!”暴怒中的秦靖川口不擇言,“男人你被我幹的次數還少了!我就這麼不能讓你接受?!”
“啪”的一聲,秦澈甩了一個巴掌過去,他實在沒有力氣,秦靖川幾乎要把他的下颌捏碎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秦靖川,在你眼裡我就是應該被你幹的,對嗎?”
這巴掌聽着響,但實在構不成什麼威脅,秦靖川用舌頭頂了頂被扇的地方,把人掐住翻過去的時候真有些像地獄裡索命的厲鬼。
沒良心的東西,小白眼狼,他在心裡罵,要是隻記得這個,那他不如把人幹死,省得他說出這些話來掏人心窩。
秦澈像一艘無力漂泊的船,他在上下起伏中看着卧室的頂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真要死了。好在秦靖川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後半夜秦澈陷入昏睡,他找管家要了溫水,換了新的被褥,安頓人睡下後便起身去了書房。
第二天秦澈帶着酸痛醒來,旁邊的枕頭光滑平整,沒有人睡過。他赤腳下床,推開旁邊書房的門,裡面煙熏火燎,像着了火。
秦喬生正在撿窗台上的煙頭,聞聲回過頭來:“侄少爺醒了,樓下桌上有早飯。”
秦澈一身青紫,在他面前早不必隐瞞,他嘶啞着嗓子問:“秦靖川呢?”
“當家的已經走了。”秦喬生說道。
“哦。”秦澈點點頭,早飯也沒吃,忍着渾身不适開車回到公司,已經快到正午。手機靜悄悄的,向來啰嗦的秦靖川一個電話都沒打來。
難得的平靜反而更加讓人不安。
首先發現那條爆炸性新聞的是吳小陽。作為經紀人,他要随時随地掌握跟秦澈的所有相關動态,所以在本地頭條上看到秦靖川的名字時他第一時間就跳了起來。
弘泰的一把手要聯姻了。
吳小陽連蹦帶跳推開辦公室的門,秦澈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吃沙拉,看上去蔫蔫的,一開口嗓子啞得吓人:“怎麼了?”
看他這樣,吳小陽又不确定要不要把這消息告訴他了,因為秦澈好像還一無所知。
秦澈開始不耐煩:“别裝神弄鬼的。”
吳小陽索性豁出去,舉着手機湊到他跟前:“秦,那個秦先生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秦澈一愣,顯然沒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視線轉移到手機上,短短幾行字他看了能有一分鐘還多。
吳小陽都覺得煎熬起來,把手機收回去,故作輕松道:“可能是媒體在搞什麼噱頭,怎麼可能這麼突然。”
最初的震驚過後,秦澈回過神來,繼續吃碗裡的青菜沙拉。要他說他倒是一點都不意外,秦靖川早該結婚了,他那樣驕傲的人,昨天被自己當着全族的面狠狠拂了面子,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很正常。
合理的,很合理。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拿着叉子的手卻抖起來,淚水掉在了菜葉上。
這樣也好,就這樣吧。秦澈無動于衷吃着沙拉,任由淚水滾了滿臉,這樣他就能走了,就能毫無留戀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