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任由這時光萬載,消磨不掉。
可他也碰不着。
因為那早就成回憶啦。
倚香君的神識在六道輪回碑周圍掃了一圈,覺得他是有病才會相信謝逢雪的鬼話。
得見故人。
見個鬼的……
“徐溪客!你怎麼才來!”
倚香君瞬間僵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地、像個木偶一般,一動一定地轉過去。
?
……
!
還真是見鬼了!
——
“我有一個大計劃。”
徐溪客指着地圖。
“你們看,佘山來去兩峰的陣法互不相合。”
花重樓掀開眼皮。
“所以兩峰中間會有一道裂隙。”
馮若水接話,“這就是仙人的目光所不能及之處。”
姜仲雙手猛得拍在桌子上。
“開幹!”
這可是窺伺仙人的絕佳機會。
“反正也打不赢雲亭那個劍瘋子了,不如搞點别的事情。”
這幾百年天機榜,對上雲亭藏鋒山賀樓蘭,他們也是輸多赢少。
徐溪客眼珠子轉了兩圈,忽然又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你們說,咱們要不要幹脆拉賀樓蘭入夥。”
他越想越覺得行。
“關鍵是,拉她入夥,還能帶上淳于白那個神棍!”
晨星山淳于白是不世出的占術陣法天才,當代晨星山主甚至放言,不過三百餘歲的淳于白,在術法一途,已然超越了他。
有淳于白在,他們佘山一行,将會便宜許多。
而天下恐怕隻有賀樓蘭本人不知道,淳于白隻會跟在藏鋒山賀樓蘭後面跑。
花重樓收起桌案上的地圖,看了徐溪客一眼。
“那你去拉她。”
徐溪客:……
那個眼裡隻有劍的瘋子,他怕是一接近,那人隻會以為他是來找打架的。
他看了眼姜仲和馮若水,這兩人也有樣學樣,朝他無奈地攤了攤手。
行吧,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總歸徐溪客就是那樣混不吝的人,幹得出提着自己老爹的黃金燈籠招搖過市,然後拿去換酒喝這種離譜事,自然也夠厚臉皮。
他跟在賀樓蘭身後三個月,跟到淳于白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明顯,幾乎快要溢出來的時候,賀樓蘭才跟他說了第一句話。
“所以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啊?
要這麼直接嗎?
賀樓蘭握着劍,低聲道:“和你們聰明人相處就這點麻煩,彎彎繞繞的,話從來都不肯說明白。”
徐溪客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他總覺得,賀樓蘭這話不像是對着他說的。
所幸他夠沒臉沒皮,也懂順着杆子往上爬,于是立馬換了個态度,誘導道:“我們有個大計劃,正缺你,來不來?”
賀樓蘭:“不來。”
徐溪客:……
賀樓蘭:“你們缺的不是我,是阿白,我不能替他做決定。”
說罷,她拔出劍柄上的穗子,遞給徐溪客,“不過若是你們遇到危險了,我可以去救你們一命。”
徐溪客微愣,很奇怪,他忽然就理解到賀樓蘭的意思了。
她知道此行危險,她自己願意涉險,卻不願意把淳于白拖下水。
而淳于白知道她有危險,是定然會跟随一道。
所以賀樓蘭幹脆選擇不去。
他忽然又想到那件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淳于白隻會跟在賀樓蘭後面跑。
但其實倒過來想,他們這三百年,不光是淳于白的三百年,也是賀樓蘭的三百年。
他朝賀樓蘭作了一個揖,沒接那劍穗。
“失之我命,得之我幸,遇到我們解決不了的危險,那就得認命,死不死的都是那回事兒,萬年之後總得去六道輪回走一遭。”
他話風一轉,“隻是我想托你個事兒。”
倚香君轉過身,面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故人,他們站在萬千魂靈中間,抱着手,對他笑。
霎時百感交集。
那時候,那時候他分明看見,驕傲的鳳凰被憤怒的上蒼之眼,撕扯成萬千碎片,隻為她照亮的那輪太陽也就此跌落。
他是從謝逢雪那裡聽說過淳于白和賀樓蘭的結局的。
她死在萬年之前,甚至算得上英年早逝。
若是她能活久一點,别驚春的師父,不會是淳于白。
也因為她走得太早,加之他們後面弄出的動靜,以至于連倚香君自己都沒把當年的承諾當一回事——
隻是啊,君子一諾,重逾千金。
——
“樓蘭仙,可否托您一件事。”
“說。”
“若我與我的朋友們死了,您可否将我們的魂魄斂到一處,讓我們黃泉路上好作伴兒,來日往生,也能當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可。”
所以賀樓蘭是要怎麼樣,才能将四散的魂魄碎片,一片片拾起又拼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