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洲左手執着銀鞭,右手和扶玉一起支撐着雲邪,三個人緩慢地朝前走去。他凝神細聽甬道前方傳來的聲響,時刻警惕着。
他心中矛盾不已,既期望蠡山毒怪并未聽到聲響,可理智又告訴他,蠡山毒怪若在洞内,必然能聽到。但直到走到甬道的盡頭,也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季言洲心中疑惑,難道蠡山毒怪不曾注意到剛才的聲響?還是說此時蠡山毒怪并不在這裡?
倘若不在這裡,那可真是天助他們。
三人走出甬道,隻見甬道外另有四條岔路,俱是黑漆漆一片。
季言洲沉吟起來,這四條岔路,哪一條才會是出口?半晌,他才選了一條岔路看去頗為平坦的路,比起其他三條,此處顯然是經常有人走動。
三人走進了一段距離,季言洲忽覺不甚穩妥,便讓扶玉和雲邪暫留原地,自己孤身向前打探一番。
走了約有兩盞茶的功夫,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像是某種□□腐爛的氣味,濃稠得幾乎要流出來一般,臭味熏人,令人聞之欲嘔。
季言洲頓覺不妙,迅速轉身向外退去。可還未走出兩步,眼前忽然“滴答”一聲墜下了什麼東西。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條乳白色的軟蟲,肥碩無比,許是因為從高處墜落,此時已經肚腹破裂,腹中一塊迅速癟了下去,流出鮮血般的紅色濃漿。隻是那軟蟲卻好像毫無所覺,兀自蠕動扭曲,掙紮着向外爬去。
季言洲屏住呼吸,大踏步向外走去,等到再聞不見那種腥臭味時,他才轉身回頭,向前抛起一縷火焰,焰光四射,讓季言洲看清了眼前可怖的景象。
洞頂是無數黑色的如巢穴般的圓形外殼,約摸一尺大小,一個緊挨一個。許多黑殼已經裂開,能窺見内裡白花花一片的軟蟲,擁擠着要從黑殼中爬出。
季言洲一時極為驚駭,臉色不由大變,他迅速低下頭,後退了兩步,隻覺心驚肉跳。
蠡山毒怪真是瘋了!竟敢喂養腐蟲!這種危害生靈、有違天和的災害!
腐蟲原隻是普通的蟲子,隻是不巧誤食了邪靈朱獍被聖靈熹和斬殺之前的一塊血肉,由此誕生出這樣一個可怕極端的禍害。腐蟲不僅繁衍速度極快,而且吞噬力強大,所過之處,百年之内寸草不生,比蝗蟲過境有過之而無不及。
蠡山毒怪究竟要幹什麼?!若是養毒,腐蟲說毒物都是輕的,根本就是為害世間的災禍!而且他究竟是在哪裡找到的,腐蟲先後被兩位聖靈聖人剿滅,竟還能存活下來。
季言洲驚魂未定,深呼吸幾次才慢慢冷靜下來。
這樣的禍害絕不能留,不管是為他們自己還是為了這内蠻山的萬千生靈。
他感受着心口燃燒着的火焰,無端生出一種命運般的使命感,或許這就是那位聖者讓他擁有蘊火珠的用意也說不定呢。
冥冥中似乎有一雙手推着他前進,季言洲深吸口氣,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随後張口用力朝前一吹。一道三尺多長的火焰自季言洲口中飛出,一經落地,便燃起成比先前都要猛烈澎湃的白色火焰,轟轟烈烈,甬道上下四壁都籠罩在火焰之中。火光煌煌焰焰,在那恐怖的溫度之下,黑殼中隻響起短暫的滋滋聲音,少頃便化為一片飛灰。
季言洲打量四外,見上下俱是漆黑一片,并無遺漏,這才快步向外走去。
一會兒便看到扶玉二人仍等在原地,看到他來便喚了一聲:“師兄,前方有出口嗎?”
季言洲搖了搖頭,忙上前和扶玉一起撐着雲邪,向外走去。回到岔路口之後,季言洲躊躇半晌,也不知該選哪一條路。
正沉吟間,他靈機一動,這才想起來,或許可以憑着感應蘊火珠來找到出路!隻是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釋放完火焰,他感受着心口,那一點點微弱的感應幾乎要消失不見。
“師兄,走這條路吧,”扶玉指着中間的岔路,忽然道,“感覺……沒有那麼危險。”
扶玉皺着眉毛,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直覺。她方才走上一條路時便覺極為不安,雖然師兄什麼也未說,但裡面定然是有什麼危險的東西。中間這條路比起其他三條路感覺都要平和許多,或許能讓他們走得輕松一些。
季言洲定定地望了岔路半晌,突然堅定道:“好,走。”
三人緩慢向前行進,周遭依然安靜如常。約摸走了十多丈的路,甬道已到盡頭,前方現出一條向左的彎路來。三人轉過彎,突如其來地看見前方盡頭現出一個丈多高的洞口,洞中有微微光芒亮起,仿佛是夜幕籠罩下的燭火,微小卻又明亮。
洞口方正齊整,隐隐約約間能看出那是一間石室。
扶玉和季言洲神情俱是一喜,可同時卻又深深擔憂起來,真的會這樣順利逃出去嗎?
“小心。”季言洲壓低着聲說了一句。
扶玉忙點了點頭。
二人屏氣斂息,撐着雲邪緩慢走近。在離洞口還有幾丈遠時,季言洲依舊讓扶玉二人留在原地,自己率先上前打探一番。
季言洲一步步接近洞口,隻覺得四周異常的安靜,除了他淺淺的呼吸聲,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像是這裡除了他們再沒有第四個人。
難道蠡山毒怪真的不在這裡?
随着離洞口越來越近,季言洲一步步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洞口近在咫尺,季言洲貼着洞壁,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探入洞口之中。
眼前是一間并不寬闊的圓形石室,室中肮髒淩亂,陰暗潮濕,洞壁上懸着四支燭台,豆大點的青燈螢火堪堪照亮四周。中間橫置着一張石床,兩旁是高大的石架,石架上亂七八糟地擺着無數大小不一的深色瓶罐,其中許多都已落滿了塵灰。
而最重要的是,石室中空無一人。更令人欣喜的是,他們被拿走的随身物品此時就被置放在石床之上。
這讓季言洲沉重的心情略微一松,他連忙轉身急步走回,對扶玉二人快速道:“裡面是一間石室,蠡山毒怪不在,我們先進去,東西也在裡面。”
二人忙撐着雲邪走入石室,又扶着他走到石床邊。季言洲急忙從一旁的行李中翻找起來,可找了幾遍都沒發現蘊火珠的影子,季言洲心底不由一沉。
恐怕蘊火珠是被蠡山毒怪随身攜帶了。
他側頭看了看面色赤紅、神情僵硬如死的雲邪,忙從行李中拿出一些常用的解毒丸讓雲邪服下。解毒效果雖隻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于無。
随後,他擰眉看着手中的六夜腸草,六夜腸草解毒效果自然是最好的,可蘊火珠不在這裡,無法化去六夜腸草的濕氣,也不知雲邪撐不撐得住。
可他此時渾身發燙,或許服下之後反而有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