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洲看着晶瑩剔透的蘊火珠,深吐出口氣,随後揚眉一笑,快速伸手握住。
一刹那間,他隻覺一股暖流湧入四肢百骸,奔流在身體的每一寸,渾身上下所有的酸痛與疲憊都消失不見,身心舒暢,神思清明,由内而外地感到滿足和安心,仿佛是自己缺失已久的一部分終于回歸,人生得以圓滿無憾。
季言洲忍不住阖上雙眼,仔細品味這奇異絕妙的感受。再睜開眼時,雙目已然清明,眸光炯炯,内蘊鋒芒,整個人一掃此前的疲态與頹勢,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仿佛是山巅初升起的旭日朝陽,璀璨絢爛,耀眼奪目。
季言洲運行起體内靈氣,隻覺得充沛深厚,甚至比從前更甚。他回首對扶玉二人微微笑道:“你們在這等我,我去看看。”
扶玉見季言洲拿到蘊火珠之後,整個人便自内而外地産生了變化,氣色極佳,嘴角也噙着笑,仿佛勝券在握。扶玉也不禁高興起來,她點點頭,隻叮囑一句:“小心,師兄。”
季言洲笑着揉了揉扶玉的頭發,随後便縱身向着山谷出口處掠去。
三人離谷口并不遠,不一會,季言洲便來到了谷口。借着山谷中曲折陡峭的地勢,他隐在一顆高大的山石之後,探頭去看,隻見在谷外幾丈遠的空曠地方,現出五個人的身影來。
其中四人正是嚴铮一行人,而與之對立的便是蠡山毒怪範崇。此時五人俱是傷痕累累,受傷程度大小不一,其中岑淩和宋琬傷勢最重,二人面色醬紫,神情痛苦,奄奄一息,顯然是身中劇毒。顧朝原本就舊傷在身,此時更是搖搖欲墜,勉強扶着宋琬岑淩二人。
嚴铮左手持雷澤鼎,右手緊握一柄寬厚長劍,警惕戒備,滿面怒容,隻是看上去已是強弩之末,以劍拄地才勉強支撐。
蠡山毒怪面色陰沉,周身圍繞一層稀薄的紅霧,聚而不散,浮動不止。
季言洲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薄霧,分明是一些細小如微塵的飛蟲,也不知有多少數量,竟看起來像薄霧一般。
季言洲此時正在蠡山毒怪身後,他目光微冷,指尖輕輕彈出一簇白色火焰,朝着蠡山毒怪幽幽飛去。
火焰無聲無息地向着蠡山毒怪飛去,蠡山毒怪似有所覺,回頭一看,大驚之下,急急向後退開,長袖一揮,也不知灑了什麼了,白色火焰竟偏了過去,隻聽“砰”的一聲,四周溫度急劇升高,那簇白色火焰在半空中爆裂開來,混着某種紫色的星火,一時仿佛煙火般瑰麗。
蠡山毒怪神色晦暗,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季言洲藏身之處。
季言洲見狀,索性不再隐藏,從容地走出山石,沖嚴铮等人微微一笑。
嚴铮一時怔愣:“季少俠,你怎麼在此?”
“此時說來話長,容我稍後再叙。”季言洲回了一句,随後便将目光轉向蠡山毒怪,他冷聲道,“把東西交出來。”
而在見到季言洲的一刹那,蠡山毒怪陰森森的綠眸中盡是不可置信,他駭異道:“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是誰幫的你們!”
方才蘊火珠突然變得滾燙,從他懷中飛出,他震驚萬分,雖然想盡方法阻止它飛走,可蘊火珠灼熱難當,任何接觸物皆成飛灰,根本無法阻止。
眼睜睜看着蘊火珠飛走,蠡山毒怪心中痛惜不已,尚在憤慨,沒過多久竟見季言洲跳了出來。他萬萬沒有想到,蘊火珠竟然是被季言洲呼喚回去的!本應被他關在山洞裡的季言洲!
那兩個人呢?他好不容易尋到的絕佳體質定不能就此逃脫!
蠡山毒怪的目光倏地森寒無比,毒念頓生,現在形勢對他不利,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他也就隻能使用那個方法了,便是死也要拖着這些人一起陪葬!
季言洲見蠡山毒怪神色陰晴不定,必然是在盤算着什麼主意,他逐步往谷口中間走過去,語聲冰冷:“怪隻能怪你自己過分輕敵,還有上天有眼,絕不會讓你肆意妄為,禍害生靈。”
蠡山毒怪神色蓦地一變,那張本就可怖的臉上此時絲毫表情也無,直似僵死了一般,更令人毛骨悚然。他語聲陰寒,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你做了什麼?”
季言洲目光淡淡,絲毫不懼:“倒也沒做什麼,隻是讓一些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東西消失了而已。”
“你竟然敢!”
季言洲雖然并未說清楚,但他的山洞裡有什麼他最清楚不過,他最珍視的自然是那一片千辛萬苦尋來的腐蟲。平日山洞裡就他一人出入,平靜了這麼些年,他确實是輕敵了,才會導緻這樣的局面。
蠡山毒怪目眦欲裂,望着季言洲的眼神怨毒無比,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剝。
他怒吼一聲,揚手扔出兩顆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藥丸,渾身紅霧忽然暴漲數倍,鋪天蓋地朝季言洲漫湧而來。黑色藥丸被紅霧裹挾而來,散發出一股濃郁到熏鼻的異香,那些細小的紅蟲仿佛是被刺激了一番,越發洶湧澎湃,希聲作響。
這些紅蟲原是他精心養護,最為自傲之物,因本身特殊,無時無刻不在繁衍,用來防身或者進攻都是極佳。而這香丸可以最大化刺激繁衍速度,使它們在短時間暴增數百倍,隻是這香丸對飛蟲有極大損害,平常絕不輕用。
若非此時形勢不利,他絕不會輕易使用。
季言洲擡手一揮,一團白色火焰随之發出,平地建立起一道丈高的白色火牆。四野溫度驟然升高,林葉卷曲,季言洲腳下方圓一丈以内俱是焦黑一片。
火牆之中,火焰轟轟發發,将所有的一切都阻隔在外。并且還生有一股前所未見的白煙,白煙所過之處,一切景物都被奪去了顔色,隻剩下一層灰翳,黯淡無光,詭異荒涼,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死寂灰暗的夢境。
大片的紅蟲沖入白煙之中,白煙不僅未被沖散,反而在瞬間剝奪了紅蟲的顔色,雖然紅蟲仍在飛舞,動作卻已緩慢無比。
蠡山毒怪尚存一絲理智,他見狀大驚,急忙收回剩餘的紅蟲。他望着已然失去了大半的紅蟲,心中痛惜萬分,對于幾人的憤怒與仇恨也瘋狂增長。
而季言洲見了那白煙也是一陣驚異,看來這蘊火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季言洲心中微動,嘗試着去收回白煙。白煙随着他的念頭徐徐退回,包裹着大量的紅蟲重新歸于火焰之中。白色火焰隻微跳了一跳,便将其盡數吞噬,消失不見。
嚴铮在旁也是不可置信地望着,這紅蟲威力如何他是最清楚的,看去雖小如微塵,但實際水火不侵,極難對付。便是雷澤鼎,他也是費了許多功夫,幾乎耗光了體内的靈氣才除去了一半。可眼前那火焰,竟能瞬間将其燃燒殆盡!在地底時,他雖然也見識過部分威力,卻沒想到竟如此恐怖。
“好,真是好啊!未曾想到了那種地步你們竟還能翻身,我真後悔,真該當時便将你們殺了!”蠡山毒怪咬牙切齒,狀若瘋魔,碧森森的眸子裡是滔天的怨怒與不甘,“老天真是不公,怎麼就待你們如此優厚!待我如此心狠,從前便是如此,我隻是比他們多吃了一味藥,便讓我身中奇毒,這麼多年來日夜受其折磨,解了這種毒又中了另一種毒,最後落得一身劇毒,成了今天這幅鬼樣子!”
季言洲聞言不由回想起蠡山毒怪的來曆,他在某本書上看過,蠡山毒怪曾經似乎是某個藥門的弟子,因偷吃了一味藥,導緻身中奇毒,中毒之後劣性不改,連偷幾味奇藥,卻導緻毒上加毒,之後被逐出了門派。
他盯着半陷入癫狂的蠡山毒怪,冰冷道:“你的如今都是昔日自己的因果報應,怪不了老天爺,也怪不了任何人。”
蠡山毒怪綠幽幽的雙眼中翻湧着瘋狂的恨意,他聞言仰天大笑起來,聲震山林:“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報應?可笑,真是可笑,沒想到我蠡山毒怪也會有被小輩說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