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準備一同下山。
女蘿死活要帶上她的陶土小人,鄂順據理力争,說他們連一塊包袱皮都沒有,根本帶不了小人。
女蘿委屈死了,痛斥鄂順不聽話,忤逆主人,愧為屍傀。
鄂順不得已,隻得用毛藤搓成繩子,把小人串成一串,讓女蘿提着。
因為女蘿沒有鞋,走不了山路,最後還是鄂順背着她和小人下山。
“鄂順~我沒錢,我們等會偷偷拿一點東西就行,好不好?”
“不行。”
“為什麼?”
“不能偷别人的東西。”
“那我沒有錢呀,我來朝歌這麼多天,都是偷偷拿别人的東西的。”
鄂順微微直起身體,轉頭看着背上的女蘿:“你拿别人的東西了?”
女蘿猶豫了一會兒:“嗯。”
鄂順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他教育女蘿:“這樣不好,你想想,若是你的東西被人拿走了,你會不會很傷心?”
“會。”
鄂順循循善誘:“你拿了哪家的東西,我身上的玉牌可以換石貝,我們去還給他們。”
“殷壽家的。”
有那麼一瞬間,鄂順心裡下意識地升起無邊的恐懼。
從小到大,他一直害怕那個人,兄弟們都笑他膽小,連父親都害怕。
可是隻有他知道,那個人的眼裡,沒有任何人的溫情。鄂順懼怕他,即使死了,聽到他名字的第一時間也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他停下腳步,語氣嚴肅:“你拿了他什麼東西?”
女蘿搖了搖手中的那一串小人:“那日去救你和南伯侯,途經宗廟,就在他家的祖廟裡翻了幾個罐子,用來煉制你的。”
什麼玩意兒??
鄂順虎軀一震,想起之前自己擺放陶土小人,又用繩子把它們串起來,一時間都忘記自己是個死人,急得去晃背上的女蘿:“你用先代帝君的……你你你把它們扔了!不行,找個地方埋了!”
女蘿攀住他的肩膀:“不要不要!做成骨陶偶就是我的了,我才不要扔掉!”
似乎是為了報複鄂順搖晃她,女蘿還湊到他耳朵邊,得意洋洋道:“等以後你殺了殷壽,我也要一把火燒了他,拿他的遺骸來祭奠你和南伯侯。”
她離得近,說話時呼吸就落在他的耳廓上,他感覺不到溫度,隻感受到蝴蝶扇翅一般的微風。
“行了行了,你以後不許随意拿别人的東西就是了!”
鄂順背着她往山下跑,沒多久就看了村莊。
女蘿指着最近的一戶人家:“有炊煙呢,我餓了。”
鄂順在心裡默默道,早上的兔子你隻吃了一口,還全吐了,不餓才怪。
才進了村子,鄂順卻停了下來。
女蘿擡起頭:“怎麼了?”
“有狗。”
鄂順的聲音不帶什麼感情,女蘿往前一看,果然看到一匹油光水滑皮毛發亮的黑犬。
女蘿掐鄂順的肩膀:“哎呀,快跑,這東西能辟邪。”
毫無疑問,鄂順就是那個“邪”。
鄂順壓低聲音:“噓,它沒發現我們,悄悄的……”
下一秒,那雄壯的黑犬轉過頭來,瞧見鬼鬼祟祟的兩人,狂吠一聲,健步朝他們沖過來。
鄂順扭頭就跑。
女蘿死死摟着鄂順的脖子,免得他趁機把自己摔下去,手裡還緊緊攥着那一串小人,随着鄂順奔跑的動作,叮叮當當地撞在他身上。
直到跑出去兩三裡地,那黑犬才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女蘿拍拍鄂順:“把我放下來。”
鄂順看了看泥濘的地面:“地上很濕,你要做什麼?”
“我的骨陶偶好像碰壞了。”
鄂順把女蘿放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和她一起查看陶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