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有一個小人的腿摔斷了。
女蘿嚷嚷着要回去把陶土小人的腿找回來,看着她的赤腳,鄂順歎息一聲:“你在這兒别動,我去找。”
他剛轉身,腳上卻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他連忙扶着石頭坐下來。
鄂順訝然地看着女蘿:“我腿沒有力氣了,這是怎麼了?”
女蘿把小人放在石頭上,自己跳下來,赤足踩到泥地裡:“早就跟你說了,骨陶偶是用來煉制你的,所以得随身帶着它們。”
鄂順不解:“那你之前為什麼不把它放在山洞裡,非要帶下山?”
女蘿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才變成屍傀沒幾天,不把它們帶着,你行動不便。”
然後,她踩着泥水,一步一步地往之前的方向走去。
鄂順有點難過:“要不,你穿我的鞋子過去吧?”
女蘿頭也不回:“不要。”
真是貧賤主仆百事哀。
沒過多久,女蘿就回來了,手裡還捏着一段小小的殘肢。
她和鄂順并肩坐在大石頭上,然後咬破手指,用血把小人的腿給粘起來。
鄂順看着那個用大商先君骨骸做成的骨陶偶,内心泛起奇妙的感受:“這麼多小人,你都用血做的嗎?”
女蘿搖頭:“我才沒那麼傻呢,一些用血,一些用黏土。”
她笑嘻嘻的,臉色有些蒼白,垂下的眼睛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鳳翎:“我是我們族裡最有天賦的姑娘,别人要學三十年才能做屍傀,我才十六就能做了。”
“這麼厲害。”
等女蘿修好骨陶偶,過了一會,鄂順的腿也恢複了。
他站起身跺跺腳,然後蹲下來,用衣袖擦去女蘿腳上的泥水,輕聲道:“我去換東西,你在這裡等我。”
女蘿望着他:“啊?可是那條黑狗好像還在那裡,你不害怕嗎?”
鄂順沖她笑笑:“我以前也是征戰沙場的将軍,怎麼會怕一條狗?”
說完,他就繼續朝村落走去。
——
鄂順離開沒多久,天空又飄起雪花,簌簌地落在女蘿發間。
她仰起臉,朝空中吹了一口氣。
白雪落在她的臉上,許久沒有融化。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不急不躁。
直到小路的盡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他發絲淩亂,像曠野的風,冬日的火,背上背着一個包袱。
鄂順走到她面前,她伸出手,露出掌心的雪花:“下雪啦,鄂順。”
鄂順拿出一件披風給她穿上,然後拍去她頭上的雪:“冷不冷?”
“我喜歡雪,我以前在荊楚沒見過雪。”
他蹲下身,幫女蘿穿好鞋子:“我小時候也沒見過,來到朝歌以後,第一次看到雪特别高興,還被兄弟們笑話。”
女蘿歪着腦袋看他,将他臉上的發絲撥到一旁:“鄂順,你被狗追了嗎?”
“嗯。”
“鄂順,你想家嗎?”
猝不及防的問話,鄂順怔怔地看着女蘿。
她晃着腿,欣賞着合腳的鞋子:“我想回荊楚了。”
“可是,還沒殺殷壽……”
“咱們偷一匹快馬,兩個月就能回到荊楚,等見過你的家人,我們再回來殺他。”
少女的臉上帶着狡黠的笑容,她總是想一出是一出,說話做事不顧人死活。
但是,鄂順也有些心動。
“不偷,去城裡買。”
“就偷,而且要偷殷壽皇家馬廄裡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