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道出宮時,崇應彪身前有一個穿着戎裝的女将。
她下盤極穩,行走間輕柔無聲,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不愧是聞仲手下的得力幹将。
崇應彪惦記着商雲,腳步聲略重了一些。
鄧婵玉回過頭來,露出一張眉眼淩厲的臉龐。
“崇将軍。”她的聲音也是冷的,讓人想起北境的雪,金戈鐵馬的沙場。
崇應彪拱手行禮:“鄧将軍。”
鄧婵玉朝他走了幾步:“聽聞西岐作亂時,将軍舍命護駕。”
護個鬼,那時他以為殷壽死了,還挺高興。後來追出城去殺姬發,死在黃河邊上,他從頭到尾沒想過救殷壽。
要是他複活的時候有記憶,一定會帶着北崇弟子回家反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敷衍道:“臣子之責罷了。”
鄧婵玉一雙黑眸緊緊盯着他:“叛臣姬發與将軍是舊時,來日戰場相見,将軍可不能手軟。”
笑死,他殺了殷郊,姬發殺了他,他倆可是死敵。
“鄧将軍放心,姬發僭越悖逆,人人得而誅之。”
回到家裡,副将臉色看起來沒有平日那麼難看。
難道是有商雲消息了?
崇應彪解下頭盔:“西岐那邊有夫人消息了?”
副将搖頭:“回将軍,沒有。”
崇應彪冷了臉,語氣生硬:“找不到夫人你笑什麼?我是不是對你們太寬容了?”
副将慌忙道:“将軍恕罪!西岐那邊确實沒找到,但是南邊探子來報,說最近南都出現一個白發姑娘,能蔔筮通靈,南伯侯對其畢恭畢敬,稱她為夫人。”
南都?鄂順?
說來也是一件怪事,那日在龍德殿上,他親眼看到鄂順父子被殺,可沒過兩三個月,就聽說鄂順活着回到了随州,繼承南伯侯之位。
之前崇應彪隻當弑父時他太過傷心,沒注意到鄂順沒死。
現在看來,會不會是商雲救了他?
崇應彪被自己的猜測折服了,商雲能通靈,說不準真的是她救了鄂順,所以她謊稱要去西岐,實則跑到了荊楚。
崇應彪眯了眯眼,鄂順這麼個膽小如鼠的小東西,也敢觊觎他的夫人?
還有商雲,黃河邊救他一個人已經白了頭發,再救鄂順不會傷及根本嗎?
崇應彪越想越氣,将頭盔掼到地上:“讓小甲去南都把夫人帶回——”
他突然硬生生刹住聲音。
朝歌形勢如今變化莫測,南都遠離大商,殷壽尚未對荊楚宣戰,她呆在那裡,也挺安全的。
崇應彪深吸一口氣,重新道:“派人去南都暗中保護夫人,不必把她帶回家了。”
鄂順是個老實孩子,商雲也有自保的能力。
若是他死在西岐,她平平安安的,也就足夠了。
——
商雲坐在法陣裡,臉色煞白。
旁邊的侍女不敢靠近,隻得去喚侍衛:“崇夫人臉色不太好,你去請将軍過來瞧一瞧吧。”
侍衛才走,身後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商雲一手撐地,另一隻手揪着衣襟,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夫人!”侍女驚呼一聲,上前扶住她。
商雲擺擺手,聲音虛弱:“我無礙,速去請将軍,說……朝歌有變。”
鄂順匆匆趕來,商雲一見他,連忙道:“王城殺意極重,殷壽大概要出征,不僅西岐有難,隻怕南都與東魯也難以逃脫。”
“此事我已知曉,我遣人去見東、西伯侯,夫人勿憂。”
商雲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鄂順正要勸商雲休息,她繼續道:“還有,我與昆侖仙君神交,他告訴我,殷商封印骨族用的大約是鎮靈法,他們阖族鎮于地底,日夜受着雷擊之苦。若有外族來犯,則會化為靈體,無知無覺,抗擊來敵。”
雷擊之苦……
鄂順蓦地回想起他離開幻境時,女蘿的的确确挨了雷擊。
心髒痛得要命,鄂順看着商雲,眼神期盼:“夫人,可有解救之法?”
商雲怎麼會看不出來鄂順對那位女祭司有别樣的情愫,她有些不忍:“仙君說,要想解除封印,除非鎮壓他們的人身死。據你所說,是商君封印骨族,他是大商護國之靈,殷商滅,他才會消亡。”
王朝覆滅要多久,十年,百年?
鄂順沉默良久,最後拱手一拜:“多謝夫人費神告知,殷商出兵讨伐西岐,我南都絕不會袖手旁觀。”
“我家伯侯如今在朝歌,我會修書一封,詢問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