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能力在我之上的人有很多，惟則律所和昌運集團在我之外應該會有更好的選擇。”姜盛坦然地對視着張靳的雙眼，将這一番話說得實在誠懇。

禮貌得體，但也清醒理智。

讓人欣賞，又不好反駁他的婉拒。

果真是遇到對手了，張靳心想。

文熠的調查結果所言非虛，姜盛确實是個極其聰明且不好對付的人。

最讓人感到威脅的是——姜盛現在才21歲，而且他還是個命格貴重受上天偏愛、先天條件得天獨厚的天生鬼見者，如果他願意，随時都可以開啟他的修行之路，那麼憑借他的天分和能力，他能夠在這世間存活的歲數将遠超過這世間的絕大多數人類，當然也包括張靳自己。

二十歲的姜盛在有三代人發展與沉澱下來的優越家底的張家看來不足為懼，可如若張家面對的是一百二十歲的姜盛，那麼結果恐怕就未必了。

張靳輕笑了一聲，挑眉：“姜盛，我怎麼覺得是你過謙了呢？”

“沒有過謙，隻是該有的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姜盛真誠地為自己解釋道，“傳聞有時候傳着傳着就會有所變化，有的會過度美化，有的會誇張惡化，這是人與人之間交口相傳時難免會發生的事情。”

“您會覺得我優秀，大多是基于傳聞中的評價。若是我當真入職了，您或許就會察覺到我的平庸了。更何況在惟則律所和昌運集團内就職的前輩們各個能力非凡、經驗老道、勤勉上進，我這個初出茅廬、能力不足的晚輩在他們的襯托下隻會相形見绌。”

“惟則律所和昌運集團都是各自行業内的佼佼者，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去處，聘用的都是行業内數一數二的優秀人才，我想我與這一标準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姜盛的神情愈漸真摯懇切，态度之謙卑更是讓人難以指摘，“我拒絕您，是基于我認為我們法律從業者應當具備的理智與誠信，還望您不要見怪。”

“……也是。”張靳輕扯了扯嘴角，神情倏地失落了一瞬，随即便又變成了了然，雙眼深深沉沉地注視着姜盛微微一笑道，“你不差這一些時間。”

随時都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的天生鬼見者，自小就受到上天偏愛的貴重命格，壽數正常來說必定在尋常人類之上，自然有的是時間慢慢體驗生活、參透這人間。

“……？”張靳的這兩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姜盛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心頭莫名地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張靳似乎沒有看見姜盛不解的表情，似是無奈、又似是失意地低下頭輕歎了一聲：“或許你自己并不覺得，但是在我看來，姜盛，你真的很幸運。”

老天爺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疼你，但是實際上，祂最偏心的就是你，表面上的不疼惜，實則是祂愛護你的一種方式。

不像他，老天爺表面上似是對他極好，給予他給予得都很大方，所有人看似都很愛他，但是其實都不是為了他，都隻是權勢籠罩下随之衍生的虛假繁榮罷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真想過一過你的人生——”張靳由衷地感歎，“天生鬼見者的生活，想來應該會很有意思。”

張靳就這麼雲淡風輕的一聲歎息，直接挑破了姜盛不為多數人知的身份秘密。

他的這一番表現無疑是在間接性地向姜盛展露他的态度，甚至多少有些警告的意思包含在裡面：我知道你是誰，清楚你天生鬼見者的身份——你與哪些人類和非人類交往，你們一起幹了些什麼，你猜我知道多少？

再結合張靳一開始所說的“我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認識了”，難免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聽他這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無非是他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姜盛，并一直在暗中關注着他。

顯而易見，張靳調查過姜盛，低調而又周到的，并且，距今已經有一段時間。至于他調查出了多少，對于現在的姜盛來說，是一個不好捉摸的未知數。

姜盛對于自身天生鬼見者身份的暴露倒是并不感到意外，畢竟前不久龔臣才在央大給他折騰了那麼一出，但是張靳開門見山的态度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沒有立即接話，神情間也沒有随之表現出任何的不自然，就好像張靳剛才隻是和他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是男的”一樣。

饒是早有準備，張靳還是對姜盛的淡然以對微感詫異。

他知道，姜盛這是默認了——默認了自己是天生鬼見者的這一事實，并對他話裡話外隐約暗示的警告與挑釁之意置若罔聞。

場面稍冷，然而張靳心頭的興味卻愈發的濃重了。

就像是平淡乏味的生活裡忽然間被注入了一道鮮明且新奇的色彩，整個昏昏欲睡的世界都跟着亮堂了起來。

久違了的挑戰感湧了上來，張靳竟感到自己有些躍躍欲試。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他們的故事接下來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