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謝過李未然之後就幹脆地挂斷了電話,大步流星地一路穿行,最終坐上了他早晨停泊在市檢地下停車庫的轎車。
恍然間莫名地覺得仍有些不對勁,好像自己疏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一道靈光倏然閃過,徐清風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在此之前成希平明裡暗裡、三番五次勸誡他的話,隐約仿佛悟到了些什麼。
他坐在車駕駛座上,鎖了車門以後就立馬拿出手機,撥通了爛熟于心的屬于成希平的手機号碼。
盡管同意與徐清風他們分道揚镳,但是徐清風的這一通來電成希平仍舊接得很快,半點都沒有因為雙方鬧翻了臉所以故意要晾着他的意思。
隻可惜,昔日好友知己的美好回憶終不可回,如今隻剩下故人仿佛正在竭力壓抑着盛怒的質問,聽上去冷冰冰且硬邦邦的:“成希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什麼?”迎頭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冷冷的質問,成希平有些始料未及。
“阿念失聯了。”徐清風冷冷道,感覺現在的自己大概就是一座冰雪覆蓋的剛從睡眠狀态中蘇醒、準備再次噴發的火山,渾身冰涼也絲毫不影響他此刻内心滔天的憤怒與焦灼,“有人給我發了綁架她的匿名彩信。”
“什麼?!”成希平猛地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
期間因為起身動作幅度太大,站得太過突然且不夠小心,聽着聽筒裡傳來的“嘭——嘩啦啦——”一連串聲音,便知成希平此時此刻約莫在家或是辦公室,方才由于突然得知噩耗的驚悚失手打翻了東西。
成希平話語中的關切不似作假,且他們相識這麼多年,在彼此面前不說原形畢露吧,至少是沒有辦法心無旁骛地演戲達到這樣的水準的。
這一發現一時間讓徐清風心中感到五味雜陳。
“需要我幫忙嗎?”成希平下意識地問。
“不需要。”徐清風冷淡地答道,“另外,成大律師,我希望你清楚,我現在向你發起的,是質問,而不是求助。”
“——成希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話,聲音愈加的低沉冷然,頗有“山雨未來風滿樓”的意味。
在成希平下意識的關懷下試圖動搖的隔閡被毫不留情地加固,并在他們之間重新塑上了一層隔絕關系的冰面。
徐清風看似冷靜,實則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暗暗攥緊,心裡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既希望成希平知道些什麼,能夠幫助他盡快解救目前尚且下落不明的潘念,又希望成希平什麼也不知道,因為這樣方才說明,成希平并未摻和進這漩渦深處。
他暗自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着聽筒那邊來自成希平的答案。
成希平清楚潘念對徐清風來說的重要性,知道他現在其實是強行鎮定,内心必然是焦灼不已,于是想都沒想就将自己知情的都如實告知:“具體的我不清楚,我隻大概知道,如果你加入市檢專案項目組,有人打算在則濟一系列案子的處理過程中找機會對你動手。”
“我猜測可能會有人用潘念來威脅你,但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且是以這樣子的形式。”成希平喃喃道,他一邊在室内來回踱步,一邊極速思考着當前情勢下可行的辦法,“老徐,要不然我……”
心潮回落,雖然仍然焦灼,但至少不再如芒在背、心如火烤。
“不必了。”徐清風故意裝作一副不耐煩了的樣子,掐準了時機出聲,徑直打斷了成希平即将說出口的想要試圖幫忙的話。
“我說過了,用不着你幫忙。”徐清風眸光收斂,悄然歸于一片平靜的暗色,語聲冷硬地終結了這一通電話,“成希平,你沒摻和進來就好。”
否則……他絕不會原諒他。
徐清風利落地挂斷了通話,收起手機,啟動車輛駛離。
眼下局勢的大概脈絡他已經明了。
有人想要他不明不白地死,有人想要他身敗名裂地活。潘念受他牽連被卷入局中,被有心之人用作籌碼來試圖牽絆他。
因此,破局的關鍵應當在于他,而不是在于潘念。
那麼——現在綁架潘念的人,究竟是想要他生,還是想要他死呢?
暫不知曉的話,試試就知道了。
徐清風眼裡幽然閃過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