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點,四個人躺在豪華套房裡看電影,窗外的白雪反照着樹影亮得晃眼。
陸羨和吳微娜各占一張躺椅,睡得鼾聲如雷,旁邊祝星晚和況野挨得很近,電影裡的Jack正拉着rose在甲闆上吐口水。
“你能教我嗎?”
“當然,如果你想的話。”
“你教我像男人一樣騎馬。”
“像男人一樣嚼煙草。”
“還要像男人一樣吐口水——”
畫面裡柔黃的海風吹亂她們的發,rose的媽媽神色不悅地擦肩而過,昏暗的放映廳裡飄過來一句話,“還在看嗎?”
況野沒有偏頭看她,細碎的亮光流連于他的臉頰,襯得他眉眼間更加深邃挺立,他眼裡沒有疲憊和困意,整張臉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半晌才不鹹不淡地“嗯”了聲表示自己沒睡。
“其實我挺能共情rose的。”
大約是瘋玩了一天,祝星晚大腦多少有點疲憊,她突然側過身來閉上眼睛,烏黑柔順的發密密匝匝鋪散在她身後,“如果我是她,我也會義無反顧地愛上男主。”
“為什麼?”況野眼神終于舍得路過。
“從小我哥就體弱多病,我媽用什麼手段都于事無補,直到後來廟裡的住持有心指點。”
祝星晚依舊閉着眼睛,每一個字都那麼舉重若輕。
“再生一個,方能改命。”
“十歲以前所有人都說我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公主,是祝家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寶貝,我也同樣堅信不疑,直到小學畢業那年我被送到鄉下生活,王唯對外宣稱我是去養病,其實隻是住持認定我命格太硬擋了我哥的運。”
“那你哭了嗎?”況野聲音難得柔下來,讓人分不清是在問她還是在哄她。
祝星晚愣了下,她以為他會假模假樣地安慰她,卻沒想過他會在意這個,“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所以你才沒有安全感。”況野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像一陣風拂過她的臉,最後還是回到了正前方。
“嗯,那時候我就覺得沒有愛也行,那我就要很多很多的錢,因為我永遠堅信一句話,至少給錢也算是一種愛吧。”
祝星晚這些話從未同外人說過,不知為何今晚卻能輕而易舉跟況野傾訴。
“所以有些話我從來沒有跟别人說過,因為我知道即便是我說了,對方可能也不會在乎。”
“再後來我就學會了……”說到這裡,她不卑不亢的琥珀色眸子裡全是蓬勃向上,另辟蹊徑的鬼馬,“媽媽不喜歡我,所以我想要什麼就拐彎抹角地圍着哥哥說,就連我回家也是哥哥求來的。”
她猶豫了下,突然覺得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祝星晚。”況野操起遙控器,抻直胳膊,電影聲音被暫停,“别在乎那麼多,我的意思是,你很聰明,可往往越是聰明的人,越會想要抓住更多。”
他偏額看過來,一雙眼睛溺在昏暗的光影裡,将人深深吸進去,“你已經抓到了自己的星星,不是嗎?”
祝星晚盯着況野的臉,電影重新播放,耳邊是jack打招呼的聲音,她沖況野眨巴眨巴眼睫,“星星?”
“你很優秀。長得漂亮,性格好,有事業心,會為自己的人生籌謀。”他想了想,“有的人注定是你生活裡轉瞬即逝的流星,與其生拉硬拽,不如就讓他們路過,隻要你自己爽了就夠了。”
話糙理不糙。
祝星晚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流星劃過的場景,一時興起,“況野,不如我們現在去看星星吧,都說雲山的觀星點可以看到城市裡最美的星星。”
你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況野還沒來得及回答,祝星晚大腦就拴不住嘴巴,唐突地,情難自已地問出下一個問題,“你剛剛是在安慰我?”
“不然呢?”況野翻過身來直視她,沒個正形,“現在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司機用處還挺多?不僅會開車,還能當個心理輔導老師什麼的。”
祝星晚笑着點頭,“況老師說的話确實非常觸及心靈。”
況野漫不經心将手肘壓在腦袋下,敏銳地察覺出她的情緒,“喝完酒以後容易情緒低落,人不開心很正常。”
她細細回想,“好像還真有點。”
他懶懶地撐起身子,想了想,“要不我也教你吐口水?”
祝星晚拿喬:“那你必須要當着我媽面前教我。”
“這個點。”況野仰着脖子去看櫃子上的鐘,淩晨兩點,“你确定?”
“嗯。”祝星晚答非所問,她一雙眼睛亮瑩瑩的,像隻等待投喂,嗷嗷待哺的小狗,“況野,待會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吧。”
況野明知道自己該拒絕她,甚至可以找到一堆理由拒絕她,太晚了,太冷了,太無聊了,誰家好人大晚上會陪你去山頂上看星星,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佯裝無所謂地摸了把脖子,坐起來,“随你。”
陸羨特無語地翻身,其實他早就醒了,從況野在那胡說八道什麼流星的時候就被吵醒了,他閉着眼睛懶得動,最後側躺的手麻了才勉強翻了個身,于是他正中吳微娜黑暗中瞪大的眼,跟女鬼似的,他下意識驚呼出聲,“我靠。”
祝星晚不明所以地擡頭:“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陸羨盯着憋笑裝睡的吳微娜,尴尬地抓把蓬松的頭發,翻身坐起來準備走,“我要回去睡覺了。”
給你們一群神經騰位置。
“别走啊,一起去看吧。”祝星晚反應過來去搖吳微娜:“娜娜醒醒,快起來穿衣服一起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