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光芒閃爍,仿佛象征着某種死兆。
哪怕沒有之前的魔毒異化者,初級職業者在巨獸面前也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地底的抖動愈發劇烈,安塔利亞不知道這是因為巨獸憤怒而痛苦地甩動身軀還是因為外部同樣存在魔力的激蕩,但坐以待斃顯然不是一個恩德羅加應有的作風。她握緊了自己的劍,把一塊被仔細收藏入儲物戒指深處的魔法石拿了出來。
銀色的魔力時不時在漆黑的石頭上流動,流水般的痕迹構造出了一個簡單的文字。
“不可否認,古魔文擁有難以想象的力量。千年來不僅是黑巫師,魔法師同樣從未停止過有關它的研究。”祭司收攏起長袍,緩步走到了自己學生的面前。她彎下腰,把兩塊黑色的水晶放入了安塔利亞的掌心,“現存的魔文中,存在能被現代馭法者安全使用的個例,這是其中兩個,你可以把它當做一份禮物。這隻是半成品,至于如何使用它,取決于你自己。”
“假期愉快,恩德羅加小姐。”
“抱歉了,希爾老師。”抱着無可奈何不得不嘗試的心情,安塔利亞小聲說,“我想我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把古魔文用得……”
“如此糟糕的馭法者。”
身體中剩餘的魔力被飛快灌注入魔石中,漆黑的水晶在這一刻迸發出璀璨的光輝,銀色的魔力不知道在哪個瞬間被金色的光芒同化,它們包裹着使用者,在幾秒鐘迅速占據了山洞的整個空間。
巨獸遲鈍地反應過來,它終于注意到了眼前藏匿的弱小人類,可惜為時已晚。
猩紅的水晶在金芒中崩裂,安塔利亞閉上眼,最後聽見的是四周塌陷的雷鳴與巨獸震耳欲聾的怒吼。
或許過去了漫長的時間,又或許隻有短短一瞬,她在某一刻睜開眼。
夜晚濕潤而冰涼的空氣灌入鼻腔,久違的新鮮空氣讓她感到恍惚。安塔利亞遲緩地眨眼,描繪着古魔文的水晶從她手中消失,被氣浪掀翻的巨獸搖晃着重新站起。
然而它沒有再進一步。
繁複而華美的咒文在人們頭頂飛速延展開,它取代了夜空亘古不變的星辰,純白的光輝籠罩着足下的大地,它令混沌中掙紮的污穢無處可藏、無所遁形。
少女猛然坐起,夜風歎息着将長袍的一角垂落她的臂彎,純淨的白不染塵埃,它化作法師身邊的星輝,環抱在她們周圍。
“希爾……老師?”安塔利亞低聲呼喚。
那塊水晶懸浮在祭司的手心上方。
洶湧奔流的魔力以它為軸心,奔向銀發的魔法師一手羅織的幻夢,生靈于此間安睡,無數白晝般的光點墜下,如同創世的神祇撒下一捧甘霖。
然後萬物歸于沉寂。
“……高階的絞殺咒。”守夜人的隊長無法遏制自己的震撼,他看向身旁的白袍神官,試圖詢問,“您……聽見了她什麼時候開始吟唱咒文嗎?”
康妮沉默了幾秒,搖頭說:“她沒有念咒。”
“從始至終,她都用的是無聲咒。”
魔導師亦有高下之分,高階的大型咒術,千年來能無聲施術的法師寥寥無幾。
白晝尚未散去,那些光輝四散後的餘塵萦繞在希爾身邊,帶來了一種令凡人目眩神迷的瑰麗。
落在臂彎的袍角溜走了。
安塔利亞怔然地目睹眼前的人影轉過身,女人美麗的面容被隐藏在光輝下,唯有走近才可窺見冰山一角。
而此刻,留在她周圍的隻有一個人。
“還能站起來嗎?”希爾問她。
安塔利亞這才回過神,但希爾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答。
法師彎下腰,抱起了自己傷痕累累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