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利亞沒有搭理弗蘭克的打算,惡意的目光并不能改變什麼,如果他想再無端引起什麼沖突,教務長會按照校規收拾他的。在這一點上,她實在是無需擔心。
“那麼,讓我們看看下一位。”羅格教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噢,是一位很久不見的孩子……恩德羅加小姐,”女士微笑地注視她,“希望兩個月的假期過去後,你還能跟上我們的腳步。當然,如果你需要時間重新适應,我也可以允許這份作業有小小的延後時間。”
跟随話語落下的是弗蘭克響亮的嗤笑,哪怕隻是在演一場獨角戲,他看起來仍舊樂在其中。
一旁的蕾娜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感謝您的關心,教授。”安塔利亞微笑着站起來,禮貌地向她鞠躬,“我想我可以适應。”
羅格揮動魔杖,将受損的人偶恢複如初,愉快地點頭:“很好,那麼我們開始吧。”
現階段的學生們能接觸到的都還是最基礎的咒術,在沒有邁向更高的台階之前,咒文并不會受到馭法者掌握的元素影響。
安塔利亞拿起人偶前的訓練木劍,得益于希爾這兩個月嚴格的教學,這把劍現在對她來講居然變得有些太輕了。
議會在兩個月後仍舊沒有公布異化者襲擊的調查結果,但繼承人重回弗都斯的消息就好像在逐漸平息的湖面再度投下了滾石,或許它的大小并不足以引起軒然大波,但再次浮現的波紋仍舊不容忽視。
注視着她的不止有來自弗蘭克惡意的目光,還有更多未知的、包含着複雜情感的審視與度量。
安塔利亞迎着這些目光,手指在低頭的瞬間劃過木劍狹長的劍刃。金色的火焰自劍尖點燃,飛快地遍布整段刃口,幾分鐘前由弗蘭克灌注入其中的雷電在火焰的逼迫下争先恐後地逃逸而出,但電弧僅僅冒了個尖就被火舌吞吃得一幹二淨。
熱浪把長外套的衣擺向後掀起,倒卷的氣流讓在場的人久違地感受到了炎夏的灼熱。
羅格教授渾圓的眼睛迸發出一抹亮光,她緊張地攥住了手裡的法杖,一動不動地緊盯着魔劍士空出的左手。
少女低聲吟誦出熟記于心的咒文,就像身處西塔山時曾做過千百次的那樣,向着面前的人偶重重揮下了手中的長劍。
沉悶的響聲再次引起震動,融水嘩啦傾倒,淋了在樹下躲避日光的幾個倒黴鬼滿身。
人偶表面龜裂的痕迹緩慢向後蔓延,如果此時再補上一擊,這個訓練的裝置就徹底報廢了。
上一個用訓練劍達成這個效果的隻有蕾娜,或許這也是弗蘭克能夠狐假虎威的根源之一。
隻不過這一次,那把訓練用的木劍也快報廢了。
“嗯……我很抱歉。”安塔利亞後知後覺地抽了口氣,她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旁的魔咒教授,“抱歉羅格教授,恐怕您需要向教務處申請換一把訓練用劍了。”
魔劍士的訓練用劍同樣需要特殊的材料打造,這是為了适應不同元素馭法者的需要。所以即便是最普通的一把木劍,它的造價幾乎也與諸如德裡歐街區普通家庭一年的支出相當。
“噢,沒關系孩子。”但羅格教授顯然沒把這點意外放在心上,她邁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安塔利亞身邊,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驚歎道,“非常好……我的意思是,真是驚人的魔力掌控力!初級的魔劍士在使用魔咒時幾乎都會産生近半的魔力損耗,這是你們沒有凝聚出魔晶前必經的短闆。但是你,恩德羅加小姐,你對它的掌握是迄今為止,我所見到的魔劍士裡最好的那個!”
“這份控制力足夠彌補你與格瑞缇小姐之間的魔力差距。”教授似乎興奮得難以言表,“如果不是德雷克的硬性規定,我真想現在就給你們的學年測試打上滿分!”
這大概要得益于希爾的指導。安塔利亞頂着在場者驚歎的目光坐回了原來的位子,她低頭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慢慢地握住了拳頭。
在真正凝聚起魔晶之前,隻有這種方法能夠掩蓋魔力上的差距。
但火焰與雷電誰更強大,在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誰知道她在白銀法塔的兩個月假期是在做什麼。”弗蘭克仍舊在憤憤不平,他轉頭和身旁的跟班毫不掩飾地嘲諷,“白銀祭司可是驅魔關的老朋友了!”
這是公認的事實,安塔利亞沒法否認。他這次學了乖,沒做出當面拆台挑釁的蠢事。
角落裡的蕾娜沉沉歎了口氣,她在思考着,盡管血脈相連,但自己或許還是應該再給母親寫封信,讓侯爵能警告一下家族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然而很快,有人代替她做出了選擇。
積雪消融後,白桦樹邊緣的枯枝搖搖晃晃地掉了下來,正好砸中了她的肩膀。蕾娜彎下腰,打算把它撿起來,但她的動作很快定格了一瞬。
枯枝的另一側,就在她腳邊的位置,有人扔過來了一枚戒指。
金色的鸢尾花栩栩如生。
蕾娜猛然轉頭看向斜後方。
風系魔劍士的風刃卷起的沙塵讓所有人不得不閉眼躲避,安塔利亞把手擡起擋在眼前,借着這個小小的空檔,少女沖着自己陰影中的朋友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晚上溫室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