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将化血神刀支棱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卻沒有馬上動手。
這不是廢話嘛!畢竟這可是要命的事兒啊,她當然得要好好掙紮一番了!
而且,由于身處的環境從完全的漆黑一片變得敞亮了些,她還注意到了一件事。
原來,自己身處的這個靈塔的頂端也有金珠、寶珠……
各種亂七八糟的珠子。
而且!
其中剛好還有一顆大大的,透亮的象髓珠子!
剛剛投的這個珠子雖然沒能讓自己脫困,但肉眼可見的有用。
那她還抹什麼脖子嘛!
就應該再接再厲才是!
夜昙艱難仰頭,默默盯着那锃亮的珠子看了許久。
還等什麼,肯定是要挖呀!
就在剛才,她感覺到,痛楚已經蔓延到了上半身。
夜昙當機立斷,催動咒語,忍着疼痛,将手中的化血神刀向頭頂上方送去。
确認了懸空的神刀開始自動摳着位于靈塔尖端的珠子後,夜昙低下頭,不錯眼珠地盯着外間沒有情和皮影妖怪們的大戰。
那廂,玄商君發覺,身邊的皮影人好似砍不盡。
而且,她們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纏。
無奈之下,少典有琴隻能将法力都灌注到清光劍上,然後朝着皮影妖怪的面門和胸口攻擊。
“别砍胸哇啊——”
少典有琴手上的清光劍就要穿過一個女妖怪的胸口,夜昙忍不住閉上眼睛,開始哇哇亂叫。
眼見着小命就要不保,她自然控制不住自己。
隻是,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從胸口處傳來。
“嗡——”
一陣刺得人耳鳴的聲音響起,震得夜昙頭暈目眩。
“叮——”又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眩暈過去後,夜昙才注意到,是自己身上的玉被打破了。
有一半掉在了地上。
“啊……”夜昙微微張口,然後開始捂着胸口狂喘氣。
雖然很可惜……還好有它救了自己一命!
對不起啊寶玉,麻煩你再等我一下吧!
等脫困了馬上就撿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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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昙哇哇亂叫之際,她頭上的神刀仍锲而不舍地摳着象髓珠。
功夫不負有心刀,“砰”的一聲,那珠子乖乖地落到了夜昙的手中。
整個靈塔也随之發射出一陣淡淡的純白光暈,像是在挽留至寶。
夜昙将那象髓珠放在手中掂了掂。
很好,重量很足,質地很棒。
她的眼睛已經算是保住了吧?
夜昙舒了一口氣,卻不敢放松。
畢竟自己現在是真的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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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玄珀真正的主人——少典有琴自然也感到了一陣心悸。
那異樣的窒息感提示着他……
沒時間了!
面對纏上來的另一個紅衣皮影,少典有琴的神色更加冷肅。
從方才開始,他就覺的這些皮影越來越像僵屍了——打倒了還能再複活。
難纏得很。
他必須要速戰速決。
這麼想着,玄商君手中劍影便又朝着皮影胸口處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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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了!
看到這一幕,靈塔之内的夜昙也焦急萬分,若是空間夠大,她怕是早就要急得跳腳了。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情人之間的心有靈犀了。
怎麼辦怎麼辦!!可以劈開空間的法寶,她一直就沒找到!!!
再來那麼一下的話……她可沒有兩塊玉啊!
那就隻能借力打力了!
越是緊急關頭,夜昙的腦子就轉得越快。
有了!
就在清光劍劍鋒即将觸及那皮影胸口處時,夜昙剛好來得及在自己身上貼完傀儡符,又用另一張傀儡符包裹住挖來的那顆象髓珠,瞄準剩下那個鎮魂瓶丢了過去。
鎮魂瓶仿佛有生命似的,自瓶身處冒出的一股吸力,一下就将老遠外的珠子給吸附了過去。
“嘩啦——”随之而來的是一聲巨響。
剛吞了象髓珠的鎮魂瓶應聲而碎。
“好诶~”有一瞬間,夜昙好像忘記了全身的疼痛,忍不住歡呼起來。
她的一石二鳥之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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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商君才用劍光制服了那個難纏的皮影,就發現自己身後傳來一陣亮光,随之而來的是“嘩啦”一聲東西破碎的巨響。
他轉頭凝神而望,發現洞中那裝飾用的兩個鎮魂瓶碎了一個。
相應的,地面也開始震動。
這是……
原本在這裡的封印被打破了!
因為夜昙利用傀儡符将傷害轉移到了象髓珠上,象髓珠又被鎮魂瓶吞了的緣故,清光劍加諸皮影女子的攻擊便被二次轉移到了鎮魂瓶上。
而鎮魂瓶,連通着洞中各個空間的封印。
一隻瓶子被喂了珠子,所以夜昙才能看見外部空間的場景。
現在,另一隻瓶子碎了,夜摩施加其上的空間封印術也消失了。
伴随着轟鳴聲,地面随之塌陷。
見狀,少典有琴也不猶豫,直接向坍塌之處走去。
“昙兒?”少典有琴能明顯感覺到,他走過的空間……是扭曲的。
但他沒空管這些。
“昙兒?”神君一邊走一邊喊人。
突然覺得自己腳下的土地有些軟綿。
少典有琴一下扶住了牆壁。
他低頭看了看。
這是……
空間結界剩餘的痕迹。
“昙兒!你在哪?”
“有情,我在這!”突然發現自己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了,夜昙自然卯足了勁兒回應。
她将整張臉都貼在網格狀的闌幹之上。
玄商君循着聲音向地下洞穴更深處走去。
“昙兒!”盡管靈塔詭異非常,看到夜昙的那一刻,神君還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别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你稍微退後一些。”
“……不行啦,我背後就是佛像”,她根本就動不了嘛!
“我知道了,你别動。”
少典有琴檢查了一圈靈塔,便拿起劍,開始小心切割困住夜昙的黃金靈塔。
黃金柔軟,用灌注了法力的清光劍切割起來,并不算難事。
将靈塔切開了幾條縫後,空間便得大了許多。
此時,夜昙終是忍不住,沿着背後佛像的黃金壁緩緩滑落在地。
“昙兒?!”見狀,少典有琴有些着急了。
“你沒事吧?!”
“沒事,我……”夜昙猶豫了一下,“我就是站累了。”
“昙兒,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救你出去!”
“好~”是非之地,當然是盡快脫身為好。
話雖是這麼說,夜昙是幹脆直接趴在地上不動了。
當然,她也沒忘記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地面,将剛才掉了的半塊玄珀,并着一堆金珠,都默默地揣進了懷中,然後繼續發号施令。
“沒有情,你快着點!快呀!”
“噼裡啪啦”一陣響後,靈塔的裂縫終于能容一人通過了。
“昙兒”,神君蹲下來,小心翼翼地确認夜昙的情況,“有沒有受傷?”
她的臉蛋因為方才緊緊貼着闌幹縫隙,都是一格格的痕迹。
額頭還紅了。
整個人都顯得相當狼狽。
“……哎呀”,夜昙眼珠一轉,繼續嘴硬,“當然沒事了!本姑娘能有什麼事嘛……”
“我看一下。”
“等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設下這計謀的人顯然沒安好心,可不能讓他們如了意。
“有情”,夜昙開始展開撒嬌攻勢。
“人家沒事~就是這地方太小了,站得有點累,不如咱們快回家吧?說不定還能趕上婚禮呢~”說着,她便朝着人伸出手,示意他過來抱。
……還婚禮呢!他簡直要被她吓出心髒病了。
“……好。”縱然有些不放心,少典有琴也沒再說什麼,他一把将夜昙抱了起來。
“哎呀,你再等一下。”夜昙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麼,開始指揮抱着自己的牛馬。
“你往左邊一點……再過去點啦!”
“做什麼啊?”神君看了看出口方向,又看了看夜昙,露出疑惑的表情。
“當然是……”夜昙轉頭,凝望着靈塔。
“啊嗚……”她忽然張開嘴,抻長了脖子,一口咬在靈塔外部突出來的某個尖角上。
“昙兒!”神君吓了一跳,想要抱着她走吧,她還在那死死咬着靈塔。他也不好硬扯,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她牙齒給崩掉了。
“你在幹什麼啊!?”
她是不是太早起床,餓昏頭了?
還是氣這塔關了她許久?
“……”夜昙終于松開口,又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在靈塔角上留下的牙印。
通常,真金比較軟,硬度低,咬了就可以看到牙齒印。
“是真的金子欸!”夜昙興奮地拍了拍少典有琴的肩膀,“把這個收了再走。”
她吃了這麼大虧,怎麼能沒有補償呢!
這金子她必須帶走!
“快快快!”
“昙兒……”
她這樣子……簡直是比沒有情還要頂級的财迷。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這個”,愣了一會兒後,神君忍不住拿手刮了刮夜昙的鼻子,随後擡手,将靈塔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幹嘛啊,這可是黃金哎!”
當然,她也是存了要轉移一下他注意力的心思。
“哦對了!那對瓶子裡還有兩顆珠子呢!”差點忘了!
“……”
神君默默将瓶中的兩顆象髓珠都攝了出來。
“給我給我~”夜昙當然是不知客氣為何物了,立馬将兩顆珠子搶來攥在手裡。
也不管自己手小,根本握不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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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黃金塔,夜昙又拍了拍神君的肩膀,“咱們趕緊出去!”
“嗯,你抓緊我。”他們此時在地下,要走出去的話,還需經曆一遍倒轉和扭曲的空間。
所以,他方才找了許久,都發現不了這靈塔。
整個空間都位于那些深埋地底的棺木之下,但通道都扭曲了。
如今封印雖解,可空間還是一樣亂糟糟的。
“昙兒”,神君緊緊抱住夜昙小小的身子,将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
“閉上眼。”
“哦。”
夜昙隻覺有那麼一瞬,他們頭上的天地瞬間旋轉,調了個兒。
“呀……”對此,她隻是小小驚呼了一下。
吓着自家夫君就不好了嘛~
二人從地下退回到山洞中時,卻發現原本還在的灰衣人,還有黑影已經不見了蹤影。
整個洞中,到處都是落石。
夜昙環顧四周。
除了落石外,上下層疊都是被打開的棺材。
橫七豎八的,斜插到土地裡。
猶如一條由棺木鋪就的道路一般。
沒地方落腳了都!
“我們……”夜昙扒着少典有琴的脖子,探頭探腦,“應該怎麼逃出去啊?”她沒看到有路的樣子。
夜昙随手指了指眼前的那一堆廢墟,正在此時,她手上的象髓珠發出了光芒,向着某個方向射去。
“往這裡。”
看來,靈塔和山洞這兩個空間仍黏連在一起。
方才自己用劍劃破了靈塔,外部山洞便坍塌了一部分。
“!!!”
夜昙張大了嘴巴。
那一堆廢墟之中,居然有了階梯。
而且,居然是向下延伸的。
“我們不是在洞裡嗎,為什麼還要向下走?”
“啊……”還沒說完,夜昙就已經領悟了。
山洞内外,乾坤颠倒。
故而才會有“無底洞”的綽号吧?
所以,他們雖是在向下走,其實是在向上走才對。
————————
神君抱着夜昙大約走了有小半柱香的時間,終于來到了山洞的出口處。
“哇”,雖然終于看見了天光,但一時之間,夜昙的眼睛根本沒辦法适應。
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快閉上眼”,神君默默将手撫上她的臉,“我說能睜才行哦。”
“哦。”
少典有琴伸手,随意在一旁的石壁劃了一下,在夜昙被金珠敲得紅腫的額頭上用血點了一個印,為她輸送了些靈力。
“好了沒有啊?”夜昙才等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嘟嘴,“可以睜眼了吧?”
沒等少典有琴回答,她就大喇喇眨巴眨巴眼,建議道:“咱們快點回家吧?”
她想要趕緊遠離這個鬼地方。
“……”
“你在想什麼?”見沒有情依舊一臉嚴肅,夜昙忍不住推推他。
“……我在想,他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啊……”夜昙在少典有琴懷中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我覺得……他們就是搶親的。”她是真的困,昨日沒睡夠,今日很早就起床準備出門,又經曆了生死一瞬間,一下子放下心來,自是覺得疲累。
“所以隻要咱們趕緊成親就行了,哈……”當然了,這全是用來敷衍的借口。
“……”
要是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少典有琴并不認可夜昙這個單純得要死的猜測。
他轉頭看了看洞口的方向。
沒有人追出來。
是已經走了嗎?
“昙兒,你現在感覺如何?能站起來嗎?”
“我……”她也不确定。
為了不讓沒有情發現她身上的傷,她還是點點頭。
“可以……吧?”
“那……我讓小九先送你回去吧?”神君将夜昙放在了地上,卻并未真的放開她的手。
“哦……欸,你要去哪兒?”
“……昙兒”,少典有琴看了看夜昙。
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是針對他的。
又是自己連累了他。
“對不起。”
“我……我想回去洞中再看一下。”
他還是不放心。
尤其是那個影妖……
真的隻是個妖怪嗎?
“不行啊!”
夜昙瞬間激動了。
他回去的話,那不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懷了嘛!
“你别回去!”
“咱們得趕緊走!”
她扯住少典有琴的袖子,無奈并沒有力氣拉走人。
“昙兒,你聽我說,我隻是去看一眼,稍後就會追上來的。”
“你不要走啦!”夜昙更急了,不停地晃着少典有琴的袖子。
她不能讓他回去。
不然發現了真相的話,可怎麼好。
不行,她要趕緊裝虛弱。
這麼想着,夜昙裝作要往地上跌去的樣子。
“昙兒!”神君趕緊半扶半抱地支撐住夜昙的身體。
他半蹲着,讓夜昙坐在自己的腳上。
“你别怕,小九飛得那麼快,馬上就能到家的。”
“哎呀……不行!”
“我……我我我……”夜昙飛速地尋找着合适的借口。
不能說是疼。
“我害怕!”她一拍腦袋,“對!我我我怕啊!”
“我一個人回去怕啊!”
“我好怕!”
當然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害怕者該有的自覺。
“……”
“……”
“哎呀,不行了……”眼瞅着沒有情眼中的神色全是不信,夜昙靈機一動,趕緊扶額做出一個快要暈倒的樣子。
“隻要想想天空那麼高,我這……怕呀!”
“我怕死了!”
“……”想到她方才明明累了,還在這賣力演戲,神君也不再堅持了。
“那……”
心事重重的玄商君抱住眼前的昙兒。
“我這就帶你回家,好嗎?”
“嗯嗯。”目的達成的夜昙乖巧點頭。
随着她的動作,“叮——”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啊……”夜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是她方才撿起來的半塊玉。
少典有琴看了一眼,擡手将玉攝于手中。
玄珀居然碎了……
神君摩挲着一半的玄珀,又摸了摸還挂在夜昙腰間的另外一半。
雖然,和别的法寶比,他的玄珀不算是有多厲害的寶貝,但也不至于輕易就會碎裂。
真是奇怪。
“昙兒,這個是怎麼碎的?”
“啊……”夜昙趕緊編借口,“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被那個灰衣人的劍砍斷的。”她随口扯了一個謊。
“什麼!他砍你了?!”神君比之前更震驚了,“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他就威脅了幾句”,夜昙随便找了個借口。
“說起來,你會修玉嗎?”
“會。”玄珀本來就是他用星辰碎片打磨的。
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斷裂了的話,那就好好補上。
“我現在就修。”
“……”
不是吧,她現在就是想是回家啦!
“算了,也不用修……要不咱們就一人一塊吧?”夜昙握住少典有琴準備施法的手,提議道。
這個玉這樣,說不定也能當個定情信物。
“嗯。”神君朝她點了點頭。
一陣神光過後,他已是将半塊玄珀斷裂之處磨得平滑了。
“欸?!”這樣太快了!
夜昙伸手想拿。
“我幫你戴。”
少典有琴替夜昙戴好玉,将另外半塊佩在自己身上後,便将她打橫抱起,向着石屋方向而去。
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挂在少典有琴身上的那塊玄珀,閃過的一道暗光。
——————
“喂喂,我們真的不追嗎?”
另一廂,灰衣人十分的不滿。
他們幹嘛要躲起來啊!
不過,離光夜昙這個女人的确是比一般的女人要聰明很多,這點連他這個敵人,也不得不承認。
“夜摩,你到底為什麼要讓我把象髓珠也一起賣給那個女人!”
“不然她肯定逃不出靈塔!”
“我看她很喜歡嘛。”夜摩不以為意。
先前廟中那顆象髓珠,是他與靈吉打鬥時,嵌入牆上的。
被離光夜昙拿了去。
所以他才想要再賣一顆給她。
隻有一顆象髓珠的話,她根本打不開瓶子,看得見卻動不了,隻能幹着急而已。
折磨這二人的心神——他本就是以此為樂的。
這些負面的精神力,能為他提供力量。
眼下,雖然功虧一篑,黑影,也就是幽都主人夜摩倒也不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