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咱們回去,好嗎?”
“可是……人家手疼”,夜昙開始賣乖,“人家腳也疼,走不動……”
“那我抱你,行嗎?”
神君也不等人答應,直接抱起夜昙,向天上飛去。
這回飛的高度不高。
幾乎是貼地飛的。
雖然,這會兒少典有琴想起來,他們還有姑獲鳥可以乘。
但他就是想趁機抱抱她。
不過,要是夜昙還記得,一定會痛罵小九是隻叛徒鳥,順便拔光它的毛。
“哼!”夜昙忙着和人賭氣,加上天已經黑了,從哪裡望下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便也沒那麼怕了。
神君一路和自家娘子碎碎念,飛得很慢。
加之他想要抱久一點,又花了許多時間,二人才抵達了木屋。
“昙兒,到家了。”
“唔……”夜昙剛睡醒,此時正像個蝦米一樣縮成一團,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餓了。”
“想吃什麼?”神君将人放下。
“我要吃……牛肉火鍋!”
“那……你乖乖在這等我,哪兒也别去,好嗎?”
少典有琴想要碰碰夜昙的肩膀,又把手縮回來了。
“傷口還疼嗎?”
她臉上被火燒出的傷口有些嚴重。
自己隻能先用一小塊紗布給她貼着,以防她用手撓。
“……不疼。”饑腸辘辘的夜昙不鬧騰了。
有那麼一瞬,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也許,面對失去記憶的自己,他也會不安。
至于為何自己會這麼想……她也不明白。
吃完火鍋後,神君又花了更多的時間,把夜昙哄睡。
床榻之上,夜昙還是抓着那顆星星不放,還不時砸吧砸吧嘴,“好吃……”
望着自家娘子,神君的嘴角輕輕彎起。
也不知道她又在夢裡吃什麼呢。
他低下身,替人掖了掖被角,又将夜昙手上的危月燕放回床頭。
至于他自己,大概又是一個無眠夜。
————————
“啊——”夜昙猛地彈起來,喘着粗氣。
今天她真的完全被吓到了。
于是,某花思考了一會兒,便抱着枕頭,厚着臉皮來到玄商君門前。
“進來吧。”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口?”
夜昙别别扭扭地把自家枕頭藏在背後。
“睡不着嗎?”
“當然了!”夜昙理直氣壯,“昆侖這都什麼破地方嘛!”
她怕金烏,也怕大蟲,更怕火。
說着夜昙又撓撓眼睛下方的紗布。
那火辣辣的感覺依舊很真切。
“……昙兒,你别撓了……等等啊。”
玄商君按下她亂動的手,掏出乾坤袋,掏出個九龍神火罩挂上夜昙脖子。
“這什麼啊?!”夜昙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辟火的,有了它,你就不用怕金烏了。”
“我不要!”
“為什麼啊?你不是怕嗎?”
“那也不行!”夜昙扯扯鍊子,“難看死了!”
跟個狗鍊似的!她拒絕接受!
最後神君将之變了個耳環挂她耳朵上,她才罷休。
“我去睡了。”某花裝模作樣地拍拍床上枕頭,對自己霸占别人房間的行為毫無愧疚。
“等等,拿出來。”
“什麼啊?”夜昙裝蒜中。
“袖子裡那些。”
“啊?你發現了?”可她明明就很小心的呀。
神君自然将夜昙偷摸乾坤袋的寶貝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昙兒,以後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他的不就是她的嗎?
“……切!”夜昙當然不知對方想法,隻當他是小氣。
她癟癟嘴,将袖子裡的東西抖落下來。
“要不,我教你如何用?”
神君才剛打開自己的乾坤袋,夜昙便湊上去。
“你這還有什麼好寶貝啊?這是什麼?”還是大紅色的呢,怪帥氣的。
夜昙從袋子裡摸出一個玩意兒,拿在手中舞了幾下。
寶貝瞬間變大了。
“欸,别……”玄商君還沒來及阻止呢,夜昙就站起來,開始胡亂揮舞,冷不防就是火星四濺。
“哇啊——”有了神火罩,火苗直接越過了夜昙的衣袖,點燃了窗戶邊的簾子。
“你這個東西能放火啊?”
“昙兒,這是火德星君贈的。來,把‘火王旗’還我。”少典有琴趕緊将夜昙手上的旗幟給拿下來。
這還是她自己取得名兒呢。
“你先回自己房間。”
“可是……”夜昙還有些留戀。
“走吧,這裡危險。”神君把夜昙的枕頭塞回她手中,将人轉了個圈兒,推到門邊。
“那……好吧。改天你一定要教我用法!”
“好。”可不是得教嗎,不然房子都要燒沒了。
剩下少典有琴一個人處理自家一片狼藉的房間。
等滅完了火,玄商君已是一身風塵。
他站在夜昙房門口,有些猶豫。
既擔心她害怕,又怕驚了她。
最終還是克制不住,推了門進去。
神君看了會兒床上人,忍不住低下頭。
因為約法三章的關系,他不能如往常那般碰她。
着實是想念得緊。
夜昙的眼睫略微動了動。
神君擡起頭,斂住嘴角笑意,順便還伸手捏了捏她臉。
“呀!”一聲尖叫。
“!!!你裝睡啊?”少典有琴也被她驚地一下直起身來。
“我不裝睡怎麼知道你還賊心不死?!”
她一開始隻是假睡。
後來是真的睡着了。
然後就被他親醒了!!!
“……我……”大型尴尬場面。
“可是……”被抓包的神君試圖狡辯,“你先前下棋也輸給我了呀……有賭注的,你忘了麼?”
他也是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的。
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着。
“不記得!不給抱!”夜昙開始耍賴,“除非……”
“你把那個‘火王旗’送我!”
“昙兒,你老實說,要那旗幟做什麼啊?”方才差點就釀成大火災。
“我要用它去燒了那金烏鳥!”說着,夜昙便撲過去扯人腰際的乾坤袋。再不濟也能護身不是!
“不可!”神君趕緊牢牢護住乾坤袋,離了她幾步。
不然他怕她直接将自己腰帶扯下來。
“為什麼?!”夜昙撲了個空,“哦——我知道了,你也是神仙!難不成你是要神神相護?”
“不是……”那金烏是有不妥,但他也不能放任她這麼幹啊。
“昙兒,你聽我說,那金烏,自有昆侖法度處置。”
“那就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她知道了,他一定是怕惹上麻煩!
“哼!”夜昙癱倒在床上,拿個背脊怼人。
“既然你一點也不在乎我,為何又一定要纏着我?你自去找些新人來愛便是!”
“昙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
“而且,人活着,也不可能愛那麼多人的……”他将真心交給她,如何能改變呢?
聞言,夜昙坐起來。
“……為什麼?”她覺得很可能啊!
她為何就不明白呢?
“就比如……你有你姐姐這個知心人了……”神君試圖解釋,“你會覺得,她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并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那可不一定……人家……也想要有别的朋友呀……以後說不定……也會……喜歡别人……”
夜昙的頭開始一點一點的,聲音也有些模糊。
“也許……真的是我一廂情願吧?”神君心中苦澀。
她一直是這樣的,他不是不明白。
“……睡吧。”
————————
“咦?”
夜昙睡到一半,忽然醒了。
她是被餓醒的。
“咕噜噜——”夜昙摸摸臉上紗布,又摸摸還在叫的肚子。
可不是嗎,逃跑用了一天,元氣大傷,最後也沒吃成牛肉火鍋,隻是吃了點牛肉蓋飯。
然後又玩法寶到半夜,還釀了場小火災。
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
“少典空心!”
夜昙等了一會兒,也無人回應。
“人呢?我餓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
無人回應。
“……”想了想,夜昙還是決定離開溫暖的被窩,出去看一眼。
她可不是那麼容易安分的人。
誰料,找遍了整個木屋,也沒人。
奇怪了,都快天亮了,那家夥不睡覺,到底能跑到哪裡去?
總不會是已經起床了吧?
還是說……聊完以後,想通了?不打算纏着自己了?
夜昙打開了木屋的房門。
“哇啊——”誰能想到,才剛跨出去木屋沒幾步,兜頭就是漫天的流星雨,吓得她到處亂跑。
這什麼鬼地方!
砸着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所以他之前那些話都是騙人的。
什麼這裡有結界,沒有真的星星……沒有星星又怎麼可能會有流星雨!!!
果然還是在騙她的!
“呀——”
就在夜昙晃神時,她又被憑空而來的流星雨砸到抱頭鼠竄。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絆了一跤。
“唔……”夜昙爬起來,發現自己是被一塊突起絆倒了,還劃破了手。
血正順着手腕滴落到地上。
該死的,她這幾天也太倒黴了吧!
不過……
夜昙的眼睛突然一亮。
她發現,方才絆倒自己的突起石頭正在發光。
夜昙撿起來一看,是足有鵝卵石那麼大的一塊綠色晶體。
而且,她發現了,路的周圍也有紫色的晶體。
好像是剛才掉下來的流星冷卻而成的。
這下,她也不哀嚎了,隻是抱着腦袋縮在一棵樹下。
等一波流星雨過後,又跑出來撿漏。
“昙兒,你在此處做什麼?”
就在夜昙繼續撿漂亮石頭時,身前突然響起了一個男聲,接着,一塊白色的衣袍邊角映入眼簾。
糟了!
她擡起頭。
“啊是你啊,好巧!今晚的星空很美呀……”夜昙趕緊将那些石頭通通塞進懷裡,然後從地面上彈起。
手也背到了背後。
“我就來看看,看看~嘿嘿~”她笑得一臉谄媚,連帶紗布都皺成了一團。
尤其還是最後那個充滿靈性的“嘿嘿”……
一看就是有鬼。
“你真的沒事?”神君沒揭穿她。
他就是趕回來确認她的安全的。
方才,昆侖混沌又起,自己便趕去與西王母等人修補結界。
補了一會兒,誰承想,一小塊結界又突然碎裂。
正是那些碎片四處亂濺,才導緻了剛才那場所謂的“流星雨”。
雖然木屋有自己一早就設下的結界,但那結界卻沒有防止夜昙出去的功能。
若她聽到動靜,因為害怕到處亂跑的話……就會很危險。
還好自己趕回來看了。
果不其然,她又開始亂跑了,隻不過還沒跑太遠。
“隻是看看?真的?”
“就……這些石頭好看嘛……”面對着玄商君嚴肅的審視目光,夜昙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好看嗎?”神君也蹲下來,随手撿了兩塊隕鐵。
這玩意兒就是昆侖玄洞的山石,現在山洞塌了,加上那裡時常爆炸,這玩意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
“嗯嗯~”繼續點頭。
如果她喜歡的話,自己倒是可以做個禮物送給她。
不過……
“手伸出來。”神君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了些。
“不要!哎呦!”夜昙的手被人強行地拉了過去,她吃痛地叫喚了一聲。
“公主,你真是不長記性。”玄商君面無表情。
她還想着蒙混過關,方才他蹲下撿隕石時就看見地上的血迹了。
這是知道他不會下禁足令,所以才肆無忌憚。
“白天那事還不夠你疼的嗎?”
“那左右就是我倒黴罷了……”夜昙癟嘴,選擇性地遺忘自己的狼狽樣。
“知道自己是倒黴蛋體質你還這樣,啊?”
他是真的很生氣。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外面真的很危險!你若是有事……那我……”神君頓住,再說不下去。
“你憑什麼管我啊!”夜昙也不是那種甘願乖乖站着挨罵的人,“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明明就是他帶頭欺負自己的!
而且這麼大動靜,她不跑出來,難道和那小木屋一同陪葬嗎?!
再說了!還不是他自己先不見的!
夜昙越想越氣。
“怎麼不關我的事情!你是我娘子!”
“你以為我願意當你娘子嘛!不是你拖着不肯給我和離書嘛!不然咱倆早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了!”
“你……”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最終還是神君敗下陣來。
“……真是給你幾分顔色就開染坊,不講信用的小人!别碰我!”夜昙甩開少典有琴的手就往木屋方向走。
現在她當然不餓了!
因為根本氣都已經氣飽了!
“……”
————————
又惹了自家娘子生氣的神君多少有些焦頭爛額。
現在,萬霞聽音在夜昙手上,周圍也沒個人能商量。
最終,他隻好在修補歸墟的休息時間,向看上去應該經驗豐富的過來人——東華帝君讨教。
結果,這白胡子老頭當即給遭遇感情危機,馬上就要婚變進而沒有媳婦兒的玄商君出了個奇招。
那就是——扮作别人的樣子去接近夜昙,和她混成知心好友,然後……替自己說幾句好話。
随後,他當即一甩拂塵,就幫少典有琴施了個會定時開啟和解除的變身法。
白光褪去之後,站着的是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
神君相當傻眼。
“這,東君……這不妥吧?”他擡手就想給自己解除變身術。
捏了幾次訣,也不見變化。
?!
“哎呀,這有什麼?”東君甩甩拂塵,“小子,你這麼年輕,怎得如此迂腐呢?”
“……”
“若想要解開此法,便自己琢磨吧!”施施然走了。
“東君!”
神君追出幾步,不得不停下。
他多少有些不适應這種身高,還有頭上的簪花步搖什麼的,這也太怪了!
前方的東華隻是笑笑,沒有一點想要幫忙解決的意思。
“白日自然會變回來。”
不過,晚上還會變回去。
東君很開心。
明顯是嫌熱鬧不夠大,想看笑話來着。
于是乎,無計可施的玄商君在木屋門口徘徊、踱步了好一陣。
終于痛下決心。
要不……自己就偷摸回去?
反正夜昙也不見得就會發覺。
此時,夜昙一個人無聊得很,正在屋内彈琴。
少典有琴自然都聽到了。
神君正想偷偷溜進去,沒想到就事與願違,被逮了個正着。
就說某朵花耳朵一直很尖。
“少典空心……”聽到屋外動靜,夜昙不再執着于彈棉花的,啪嗒啪嗒跑出來,“咦?你是誰啊?”
除了自己家裡人,她還是第一次在昆侖見着像個人的生物,還是那種長得特别美的。
夜昙有點好奇。
“我……”玄商君不敢直視夜昙,眼神穿過她,浮在半空,像是要把她身後那些擺設都盯穿一樣。
“我是……”他不想暴露真實身份,不然……
他真的要沒臉見人了!
“你姓甚名誰?緣何深夜到此啊?”夜昙不錯眼珠地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
“我姓……”他要姓什麼才好呀?
“嗯?”
“姓……玄?”
再不回答就太不自然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呢?”這美人還挺高冷啊,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蹦的。
不過夜昙也不在意,繼續套着近乎。
“……琴……”玄商君的視線落在門内自己那把犧氏琴上。
“玄……琴?”夜昙摸摸下巴,十分自來熟地打招呼,“我叫夜昙,夜晚的‘夜’,昙花的‘昙’,琴娘子啊,你為何會一個人在昆侖?你也是什麼妖精獸物變的對吧?”
“妖精……我……”被夜昙那麼一提醒,少典有琴突然有了當年小沒創作時的靈感,“是西王母的古琴幻化而成,對,類似于……物靈。”
“你是王母的琴變的妖精?”夜昙聽話聽了一半,“那你是溜出來玩的?”
“……不是。王母正于昆侖修補,因其……咳咳……喜愛琴音,便把我也帶過來了。”
“玄琴……那你一定是黑色的琴?”
黑心的琴?嘿嘿~
夜昙偷摸在心裡吐槽。
“呃……”
“那你一定對昆侖很熟咯?”
“還……行?”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夜昙轉了轉眼珠。
自己一定要和她打好關系,這樣還愁逃不了嗎?
“嘿嘿,琴姐姐……”她往前湊了湊,稱呼的也更親昵了。
“你吃飯了嗎?相逢就是有緣,不如咱們就……一起吃個飯咯?”
“……好。”這回他總算也能回到自己家裡了不是。
“我這還有點吃的”,夜昙将人拉進廚房,把自己吃剩下的,還像點樣子的菜肴重新擺了個盤,端了出去。
“我不太會做菜,嘿嘿,琴姐姐别嫌棄,下次啊,下次我再請你吃頓好的!”
“好。”少典有琴自然不可能嫌棄自己做的菜咯。
“那個……琴姐姐,咱們……算是朋友了吧?”夜昙一邊觀察,一邊試探。
“自然。”他求之不得呢。
“那……你方才說,對昆侖很熟,不如也帶我四處看看呗?”
“……”玄商君放下筷子。
原來她存的是這個心思。
“……好。”自己陪着她,當然好過她一人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