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害怕?”
“害怕也沒用啊……怕也得活啊。”夜昙的語氣平靜無波。
這就是她的日常嘛。
“……”這點他深有體會。
“隻有帝岚絕和慢慢一直在我身邊。”相較人族和神族,獸族要不拘小節多了。
“以後,我會保護你。”
“你呀?”夜昙睨人一眼。
“傻瓜,你還是好好保護你自己吧!而且說不定你以後還要靠我保護呢!”
等她學好了本事~
“到時候别說并肩而立了,本公主超越你那是遲早的事兒~”
“啊?我可是有十重金身呢!”
“那又如何呢?就不會受傷嗎?”
“……”
“再說了,人總要靠自己的,你不也是因為這個,才教我天界法陣的嗎?”
若是一直靠他保護,那他不在的時候呢?
這可不行。
“以後我會一直陪着你的,除非你先……不要我。”
神君心疼極了,摸摸夜昙腦袋,想讓她擡頭看着自己。
“昙兒,你信我,好嗎?”
“嗯……”夜昙不肯擡頭。
她剛才把眼淚蹭他衣襟上了,現在覺得有點丢臉。
她又不傻。
怎麼可能趕走他。
但是……人與神是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即使我不怕路遠難走,又怎麼能确保能與你一路同行呢?
所以,她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在前方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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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至此處,這氛圍就……多少傷感了一些。
“昙兒……要回去麼?”神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安慰人才好。
除了承諾保護她,自己還能做什麼呢?
她還不怎麼相信自己。
隻有時間能證明一切。
“我……要不,走走~”她也想要讓時間再過得慢一些。
“好。”
一條長長的星河,圍成了環狀。
光聚集在腳下。
少典有琴正扶着夜昙走在星河上。
因為她腿軟,剛走沒多久就喊累了。
神君一擡手。
藍色的星光又聚在她背後,形成一隻蝴蝶的形狀。
“哇啊!”夜昙驚訝地回頭看自己背後。
“有了這個就能飛嗎?”
“你可以用意念控制看。”神君笑着看向夜昙。
“嗯……”夜昙努力用手去夠背後的藍色星鑽。
飛……也不新鮮。
她是打算玩星星。
“啊……”神君吸了一口氣,終是抓住夜昙的手,“昙兒你别摸。”
“為什麼摸星星你也要抖?”夜昙奇怪道。
“那是我的神識所化。”
“啊?你還能自由控制星星的組合形狀啊?”
“嗯。”神君非常實誠地點點頭。
“那我為什麼也能控制?”夜昙發現,星星真的按她的心意在指尖彙成朵鮮花啦~
“我們剛剛雙修過,你體内有我的……咳咳”,少典有琴自身後攬着夜昙,手緩緩磨蹭了一下她的小腹,“所以你也能操縱。”
“噢”,夜昙假裝鎮定。
這會兒他又特别正經了。
雖然看也知道是裝的。
她擡頭,觑他星眼微朦。
完了,自己的臉怕也是有點燒。
其實是燒得厲害。
但她臉皮素來厚實。
“那咱們再來玩一個遊戲呗~”
“什麼呀?還是‘你有我無’?”
“不是啦~”她哪會這麼沒創意嘛!
“是你畫我猜~”
“怎麼說?”
“我們現在可以用星星畫畫,然後誰猜出來多,就赢了~”
“好。”神君一口答應。
奈何,還是敗北了。
除了有意相讓,也是因為某個昙的畫技着實不行。
畫的……過于抽象。
她還極愛耍賴,指鹿為馬那是家常便飯。
明明自己都猜對了,她硬要說不是。
他能說什麼?
“……昙兒,我輸了。”神君幹幹脆脆地認輸。
不過,也起了些壞心思。
“既然這樣,我就送你一個禮物?”
“什麼呀!”夜昙搓搓手。
“閉眼。”
呦吼,還吊她胃口!
“到底什麼呀~”
“睜眼吧。”
“禮物……啊?”夜昙瞪大了眼眸。
玄珀居然能在她體内閃爍。
那感覺和虹光寶睛遊走時,帶起的,那火辣辣的痛感完全不同。
溫溫熱熱的,如暖玉一般。
九霄雲殿上,她隻道是,此情可待成追憶。
誰知竟是跌宕起伏。
隔座送鈎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
夜昙望着身上跳動的星辰碎片出神。
“那……我會不會有孩子啊?”
“不會的。”
“你的月事不是前幾天嗎?”
神君拿下巴蹭了蹭夜昙肩頭。
“就算有……”
“在那之前,我們早成親了。”
“……”不是,這事兒到底是誰透給他的呀!
自己也沒說過呀!
難不成是慢慢?
“可是……”提起孩子,夜昙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如果我有孩子,那就算身份暴露的話,天帝他會不會就不趕走我了?”
她當然想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大概……難說。”神君苦笑。
對父帝來說,兒子都可以不要,何況孫輩。
所以,他想好了對策。
“昙兒,你放心,若真的有那一天,我會保護你。”少典有琴看向夜昙,“隻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日子,可能……不會同現在這般了。”這也是他一直不能下決心一走了之的原因之一。
“我不在乎啦~”反正肯定比之前幸福。
“我在乎。”
少典有琴正色道。
他絕對不能委屈了她。
不然,自己憑什麼娶她?就憑讓她跟着自己過苦日子?
“算了,不提天帝了。”夜昙被少典有琴那一本正經的訴衷腸搞得臉上有點挂不住。
“還有一個問題啊……”她趕緊轉移話題。
“我是人,可是你……”她用手緩緩摸了摸少典有琴前胸,又拍幾下,“本體不是……不是什麼隕石嗎?
“那你到底是怎麼能夠做到……”
“像我們人一樣繁殖的啊?呀……它怎麼又回你身上了!”
夜昙趕緊撲上去,張牙舞爪的。
“是我的禮物啊!”
她的玄珀逃了!
不行!必須要把這越獄的膽大包天給逮回來!
“你怎麼什麼都要問啊!”神君哭笑不得。
她怎麼那麼多怪問題啊?
“至于玄珀,它回來是因為……雙修的影響在消退。”少典有琴抓下夜昙當空揮舞的小手。
“等下次……”
“哼!”夜昙忍不住哼唧。
“幹嘛!我好奇,問問,不行麼?”看他敢不敢說不行!
“那個……”娘子的問題,再難也隻能硬着頭皮解釋了,“萬物有靈,一旦能夠化成人形,那就意味着會具備人所能做的一切……呃……功能,咳咳……”
盡管羞恥,神君還是非常盡力地解釋了。
“雖然神族有自己的一套,但和人族那樣……也不是不行啊……”
“這麼神奇?”
夜昙還在那感慨。
神君的目光遙遙望向遠處。
天如洗,星河盡掩,全勝異時看。
天要亮了。
“哎……”
神君各種歎氣。
自然是舍不得了。
“昙兒……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天葩院吧?”
“……”
到底是誰抱着她不肯松手啊……
算了,她剛也盯着他傻樂了好一會兒。
“走了”,神君抱起夜昙,往回飛去。
“欸?”夜昙眨巴眨巴眼,确認他們剛剛路過了觀星台。
“天葩院不是走這條路啊?”
她奇怪地看向身邊人。
“我想先去采集一下露水。”他的目的地是瑤池。
“你采露水做什麼?是要我喝風飲露學辟谷嗎?”
夜昙好奇地探頭探腦。
為了他,放棄口腹之欲,倒也不是不行。
“怎麼會!”他怎麼舍得啊。
“是準備給母神的。”
神君變出一盞荷葉,開始接露水。
“我得去求母神,讓我們早日成親。”總不好空手去吧。
他們若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
“萬一有孩子……”
就算這次不是,萬一……
他已經對自己的自制力沒信心了。
“去你的!”夜昙撅着嘴推人。
“那到時候真成親了,要是我父皇知道了,反對怎麼辦?”夜昙盯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父皇不可能不參加青葵的婚禮。
“我會先去找暾帝說清楚。”
“你真有把握?”
“這是自然。”父帝那他沒有十足把握,暾帝還是可以的。
就算他不諒解,那施加一些壓力……也不是不行。
為了娶到人,玄商君也是拼了。
夜昙默默看人繼續捧個荷葉等清晨露珠。
“就算你母神答應,那你父帝……”
說到一半,夜昙有些奇。
“你笑什麼啊?”
玄商君隻是繼續笑。
之前,他從未想過和父帝作對。
“我覺得……很有趣。”要瞞過父帝,甚至是要讓他答應将錯就錯,那的确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反是激起了他的鬥志來。
“……啊?”
“沒什麼。送你。”玄商君遞出手中的一朵藍盈盈的花。
她在一旁托着腮純看,會無聊的。
夜昙喜滋滋接過,果是來了興緻。
“這個是什麼呀?我要學~”
“是清氣做的凍花。這樣,我教你。”玄商君抓起夜昙的手,教她捏訣。
“哈哈~”夜昙完全把雕清氣花當做了堆雪人一類的娛樂活動。
“有琴你看我這個做的好看嗎?”
她特地用清氣勾了個星星的形狀。
還加一丢丢的木偶衣冠術進去,讓這粗制濫造的手工更好看一些。
“好看!”盡管夜昙手上那透明的藍色凍花看上去有些寒碜,裡頭的星星形狀也有些扭曲……
隻要是她做的,他當然說好。
“昙兒,喝點露水?”神君将荷葉上的露珠灌入琉璃盞,又遞給玩得正歡的夜昙。
“……清氣呀?”
“對修行有好處。”見夜昙有點不相信的樣子,神君耐心哄道。
“很好喝的。”
“不就是水嘛!”夜昙癟嘴。
就算是神水好了!
但想到對修行有好處,她還是把嘴巴湊了上去,嘬了幾下。
如小雞啄米,小貓喝水。
看得神君更覺她有千般可愛。
“怎麼樣,甜不甜?”
“嗯”,夜昙砸吧砸吧嘴,“還真有一點甜味啊!”
其實都是她的心理作用罷了。
神君樂呵呵地繼續給人喂清氣露。
誰知,夜昙喝到一半,卻皺起了眉。
“咳咳……好冷。”
她将少典有琴手上的荷葉推走,開始抱肚皺眉。
“???”莫不是這清氣露太濃了?
可是……怎麼會呢?
這分明是上好的呀。
疑惑歸疑惑,玄商君還是伸出手去,替夜昙調息。
“如何?可好些?”
“嗯~~~”搖頭。
多少有些撒嬌意味。
“……還是不行麼?”
少典有琴思忖過後,便低下頭,輕輕觸上夜昙的唇瓣。
親自将她身上那些多餘的清氣渡走了。
——————
回到天葩院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們隻好偷偷摸摸地告别。
“昙兒,你今天别去上書囊了,我去和青藜星君請假。”
“這幾日你都要好好休息……”少典有琴意有所指。
“你這就走了啊?”夜昙卻不接這茬,隻是叉起腰。
她還想着時間還早,還可以回房繼續溫存一番的。
她甚至覺得,這滋味比魚水相合更讓人眷戀。
沒想到大傻瓜居然什麼都沒想!
那還花這勁兒把她變成核桃哼!
絕對是在捉弄自己!
“嗯。”點頭。
“昨夜這樣……不太好。”
這輩子他幹的最出格的事情,就屬昨日那事。
隻是情到深處,她又熱情,着實難耐。
“要是讓别人看見……”就更不好了。
所以剛才他偷偷摸摸地把人又變作顆核桃攏在掌心裡。
這個時辰,天葩院的侍女怕是已經醒了。
“昙兒,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見完母神就來看你,等我啊。”
“那你幹脆别來了!在蓬萊生根發芽吧你!”夜昙丢下一句話轉身就爬自己寝室的窗戶。
她試着爬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一邁開腿就疼,更惱怒了。
“你愣着幹嘛!快幫我一下啊!”
“哦哦!好!”神君趕緊上去扶人。
天葩院内。
“昙兒,我一會兒來看你。”
神君還沒轉身,就被夜昙拉住衣角。
“欸,明日你記得從窗戶跳進來哦~”
他那麼着急走,她要不高興了哼!
“啊?”
“幹嘛!”
“哦……不過最近可不能了。”他當然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為什麼?為什麼嘛?”
“是不是不行?”
“你說啊!”夜昙不依不饒。
“……”其實他哪能不想呢?
食髓知味,更是舍不下。
“你老實說,是不是還疼?”剛剛爬窗子都龇牙咧嘴的。
他哪能視而不見?
“有……一點?”夜昙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那等你好些了……我們再……好嗎?”少典有琴輕輕捏捏她手。
“那……人家等你啊~”
等玄商君走後,天葩院裡頭,夜昙獨自坐在椅子上,一邊回憶昨晚的細節一邊傻笑。
“你是不是傻了啊昙昙!”慢慢的手在她眼前揮了又揮,夜昙都沒反應,照舊在那傻笑。
笑得她都有點毛毛的。
“今日怎麼不去上書囊了啊?”小鳥一臉不屑。
“我等我有琴來~”
“噫~~~”慢慢抱了抱翅膀。
她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正午。
天葩院。
“昙兒!”少典有琴得到了霓虹的承諾後,更是顯得有些喜形于色,滿面春風。
好容易處理完了公文,便馬上奔天葩院而來,哪裡等得到什麼明天。
都不帶遮掩一二的。
隻是苦了飛池。
打掩護打得那叫一個勞心勞力啊。
“有琴!”
夜昙一下來了精神,興沖沖跑過去拉人手。
“你想我了嗎~”
來的比她想的還要早。
“嗯。我批折子的時候,心裡眼裡都是你,便是一刻也不想同你分開。”
神君順勢将人抱住。
“真的嗎?”
這話要是換别人說,她是不會相信的,由他講出來,她偏生就信了。
“真的,我好想你,昙兒……”神君忍不住逗人,“老實說,你是不是偷偷給我施什麼美人計了?”
“你修為那麼~高~”夜昙噘着嘴撒嬌,“什麼美人計還能把你給控制了啊……我可沒那本事哼~人家又不是建木果子成精!要是,那才好呢~”
還用費這老鼻子勁兒啊?
“建木果子精啊……”
“怎麼?”夜昙眯眼。
“你那什麼眼神呀?”
“為夫以為,娘子雖非建木果實修得靈識,亦不遠矣。”
“去你的!”嬌嗔一聲,人又從神君懷裡掙脫了出來,坐回椅子上,裝模做樣地攤開法卷。
“既然你擔心是我給你使美人計,那你走吧,人家還要寫作業呢~”
才沒那麼多功夫陪他耍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