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被擡回來時已經不省人事了,額頭滾燙的像火爐,後背血肉模糊一片,而且出氣多進氣少,俨然不是什麼好兆頭。秦忠急的如熱鍋螞蟻,将人都打發走了,屋裡就剩下他和阿南兩個人時,趕緊拿出金瘡藥隔着被血水染得通紅的内衣撒了一層。畢竟男女有别,雖說形勢所迫,生死攸關,但秦忠還是不敢冒犯,尤其阿南尚在昏迷之中,倘若因此就無所顧忌了,那與趁人之危又有何區别。
行刑的衛兵算是手下留情了,下手不算重,但阿南到底是個女子,硬生生扛了二十幾棍已經是極限了。現在背上的皮肉傷倒還是其次,由外至内引起的體虛燥熱才最為緻命。而且沈铎那小人還暗中使絆子,以軍中藥材短缺為由,熬得藥總是少一兩味,如此一來,藥效大減,傷勢更難有起色了。
秦忠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上藥喂藥,整整一天一夜,阿南才有了一些意識,隻是仍是昏沉沉的,一會兒睡着一會兒醒着。秦忠怕她一睡不醒,一直跟她說話,盡量喚起她的知覺。大抵是這個法子起到了一些作用,阿南醒着的時候也能搭兩句話了。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阿南氣若遊絲,簡單的一句話說的支離破碎。
秦忠放下藥碗,輕聲回道:“沒有很久,才一天而已。”
“又過了一天……”阿南艱難地喘息着,“不知道皇子瑜和花校尉他們怎麼樣了?”
“應該還能支撐一段日子。”秦忠掖了掖被角,勸慰道:“你别想那麼多了,眼下養好傷才是最要緊的。”
傷口盡管上了藥,但沒有清理,已經化了膿,再混着血水,裹着布料,已經破的爛的連成一片,慘不忍睹。秦忠見狀,覺得不妥,再這麼挺下去,什麼靈丹妙藥也救不了命了,他趁着阿南醒着,與其商量道:“阿南,你這次傷的很重,傷口再不處理,恐有性命之憂。不如讓阿柳姑娘給你處理一下,阿柳姑娘的為人咱們應該信得過。”
阿楠疼得額頭上滲出一層虛汗,急促地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才吐出話來,“不成,這樣會害了阿柳姑娘的。這事隻能你知我知,不能再讓第三人知曉了。”
秦忠也知這事非同小可,方才也是病急亂投醫才出此下策,緩過神來也覺得不妥,“可是,你的傷……”
“秦大哥……勞駕你了……”
秦忠聞言先是一怔,随即反應過來,慌的手足無措,“不成不成……這可不成……男女授受不親……這有損小姐清譽……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臉面見老爺,更愧對阿爹的教誨,這事我是萬萬做不得的。”
“秦大哥,你聽我說……”阿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抓住秦忠的衣袖,死死地拽住一角,“我還不想死,也不能死,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我也隻信任你。這段日子我們出生入死相互扶持,與親兄弟無異了。既然是兄弟,就沒有男女之分。從我進軍營的那一刻起,我早就抛下這些世俗之見了,我想阿爹和秦叔在天之靈也會明白的。”
話雖如此,秦忠還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兒,他雖不是越帥那樣英雄一般的人物,但也是堂堂男子漢,理直氣壯的君子。平時就是美人在前,多看一眼他都覺得冒犯,更别提寬衣解帶了,而且對象又是從小一起長大親妹妹一樣的人,這簡直是天大的考驗。
阿南見他一臉的為難,隻能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秦大哥,你不必有所顧慮,我如今生死難料,倘若天不佑我,這一遭我撐不過去了,那一個死人清譽不清譽的又有什麼可打緊的。倘若我不命該絕,那此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你我守口如瓶,那又有誰會知道呢。難道秦大哥你就忍心看我受此折磨狼狽不堪的嗎?”
“當然不是……”秦忠用力地搖了搖頭,再看那破爛不見一塊好皮肉的脊背,咬着牙下了決心,舉起一隻手,三指并攏對天發誓,道:“我秦忠指天起誓,今日受形勢所迫,越軌之舉實屬無奈,滿天神佛為證,日後若傳揚此事,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劇烈的疼痛如巨浪般襲來,阿南咬着蒼白的嘴唇艱難地忍受着,無力道:“秦大哥,快動手吧,我快要撐不住了。”